第46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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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去看第一个字,也有四个选择,可以是“花”,或是“风”“草”“叶”,却无任何痕迹可循。楚瀚心想:“武则天以女子而为天下主,自负美貌,大约会用‘花’字吧。”便将第一个文字锁转到“花”字。他口中喃喃念道:“花须,花须。”
  再去看第四个字,也有少许痕迹,应当是“夜”字。回头看第三个字,可以是“彻”“连”“终”“寒”。楚瀚不禁大感头疼,心想:“究竟是‘彻夜’,还是‘连夜’、‘终夜’、‘寒夜’?”他想着似乎每个字都可以,便又去看第五个字。
  这第五个字的选择有“开”“发”“绽”或是“放”。楚瀚口中不断念着:“花须彻夜开?花须连夜发?花须终夜绽?花须寒夜放?”他毫无文才,每句念来都通顺,他更无法辨别哪一句最适当。
  他感到一道道冷汗划过面颊,流到自己的颈中,心知时间宝贵,既然无法猜出,只好赶紧去看下一句。幸而这下半句的第一、三、四字都有迹可循,该是“莫”“晓”“风”三字。他看那第二字,可以是“等”“待”“理”“怕”。他听过“莫待无花空折枝”的诗句,那是三家村的祖训之一,告诫子弟下手要快要早,不要等宝物被别人窃去了才下手,于是便将第二字转到“待”。
  他读道:“莫待晓风……”第四字可以是“拂”“来”“吹”和“催”。他第一个字“拂”和第四个字“催”都不认识,只知道“来”和“吹”,心想:“风当然是吹了。”便将最后一个字转到了“吹”,读道:“莫待晓风吹。”心想:“不要等清晨的风吹,那么第一句该是说花得赶在晚上便开。那么便不是‘彻夜’‘终夜’或‘寒夜’,该是‘连夜’。‘花须连夜’什么?究竟是‘连夜开’?‘连夜发’,还是‘连夜绽’、‘连夜放’?”
  幸好这是最后一个字,他大可一一去试,便试了“连夜开”,门打不开;又试了“连夜放”,也不对。他又试了“连夜发”,那玉门终于“咔嚓”一声开了。楚瀚心中大喜,抹去满脸的汗水,心想:“我这可是瞎猫碰上死老鼠,走了好运!”
  他自不知,这两句诗正是武则天所作《腊宣诏幸上苑》的后半段:“明朝游上苑,火急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上官无嫣最爱武则天,因此特意用她登基之后的诗句来做这文字锁的谜底。
  楚瀚吁了一口长气,赶紧打开玉门,跨入密室。眼见此地果然便是胡月夜和上官无嫣的藏宝窟,如同当年上官大宅中的藏宝窟那般,每件宝物都经过精心陈列,以金匮纸板写明每件宝物的历史源流、出处取者。他知道自己立即便能取走其中的几样宝物,给胡月夜他们一点警戒,但他知道若要慑服二人,便得将整窟的宝贝全都不声不响地取走,才算真赢。他在藏宝窟中走了一圈,将每件宝物的大小轻重都记下了,便锁上两道门,悄然离去。
  次日,他装扮成一个富商人家的少爷,在盘石卫找到青帮船队的一个姓葛的领帮,出高价请他的船帮忙运送货物。这葛领帮的船队不久前遇上风浪,翻了两艘船,亏空了一大笔钱,因此极需寻找外快补贴损失,一听他出高价,立即便满口答应了。
  楚瀚先买办了一些米粮清水,搬运上葛领帮的两条海船,告知这货物是要送到南麂山的。航行一阵,快要经过凤凰山时,他便假装晕船,在船舱中呕吐不止,向葛领帮哀求道:“我不惯乘船出海,头晕得厉害,劳烦你赶紧停泊了,让我下船休息休息好吗?这附近可有小岛吗?”一个水手道:“凤凰山就在左近。但是那儿没有什么人住的。”楚瀚道:“那不要紧,我只要能踏上陆地就好了。”
  葛领帮见他呕得面色发青,无奈之下,便令水手改变航道,在凤凰山停泊。他平时不会这么容易便屈从于货主的意愿,但这商贾少爷出价甚高,而他又不能失了这笔生意,因此便也不多争辩,停泊之后,便让楚瀚下船休息。
  楚瀚走到沙滩上,又说要泻肚子,跑到树丛中去许久都不出来。两个岛上渔民见到有船停靠,过来询问,葛领帮告知货主晕船呕吐之事。楚瀚早知这岛上根本没有真正的渔民,从树丛偷望出去,果见到这两个“渔民”都是胡月夜碉堡的仆从所假扮。但见那两个“渔民”点点头,似乎并未怀疑,对葛领帮道:“中午就快退潮了,大约要一个时辰才会涨潮,那时才能再出海。”葛领帮向二人道了谢,两个“渔民”便走开了。
  楚瀚早已算好凤凰岛潮汐的时间,知道在这时候抵达,船会因落潮而必须停留至少一个时辰。他从树丛中出来,葛领帮便告知需得等候一个时辰才能出航。楚瀚面色苍白,说道:“那最好了。我去树丛中小睡一阵,时间到了,你们来叫我上船便是。”葛领帮答应去了。
  楚瀚知道时间不多,走入树林之后,立即去取了事先隐藏在岛上的油纸和黏土,潜入碉堡中,先将那六名仆从一一找到,暗中出手,点了他们的昏睡穴,让他们不省人事;接着来到藏宝窟外,快手开了九曲连环天罗地网锁,解了武则天诗句文字锁,进入藏宝窟之中。他更不停顿,动手解除了宝物之旁的种种机关,再取出油纸,将能卷起或较小件的事物如书画、拓本、兵器、瓷枕、古琴等一一用油纸包好。他从怀中取出网袋,将小件的事物放入袋中,其余较大件的,则用黏土敷上厚厚的一层,看来便如一块块的花岗岩石一般。
  他提起网袋,窜出密室,离开碉堡,来到海边丛林中,将网袋藏在草丛中,到船上找到葛领帮,假作兴奋的模样,气喘吁吁地道:“我醒来后,在岛上走失了,发现了一个荒废的碉堡。进去一看,里面竟有许多花岗石。我爹爹正好想找花岗石来布置庭园,刚刚合用,想请各位帮忙搬运上船。”
  葛领帮原本有些不情愿,但楚瀚再次出高价请他帮忙,葛领帮便召了两艘船十六个水手,一起跟楚瀚从后门进入碉堡。胡月夜和上官无嫣为了掩人耳目,这碉堡外观看来便似废弃已久一般,众水手也没有起疑。
  楚瀚领他们避开碉堡中看得出有人居住的房室,绕过花园,一径来到藏宝窟外。这时宝窟内已然空虚,满地灰泥,再也看不出曾经存放过宝物。楚瀚让水手们将十多块“花岗石”搬运上船,自己回去关好了藏宝窟的门,锁上了两道锁,又去草丛中找到那个盛装较小物件的网袋,带上船去,放在自己的行李之中。
  搬运完毕,正好是涨潮时候,葛领帮催着出航,两艘船便离开了凤凰山。
  楚瀚望着凤凰山渐渐远去,嘴角露出微笑,想起许多许多年前,在上官家的藏宝窟中,上官无嫣曾经傲然对自己道:“你今日不是我的敌手,未来也不会是我的敌手。”自己当时回答道:“走着瞧。”怎料到在这么多年之后,两人竟有机会再次交手,而自己终于技高一筹,从上官无嫣的手中取走了她最珍贵重视的一窟宝贝?
  他想着上官无嫣背叛家人的冷酷无情,胡月夜弒兄弃子的残狠,这两人迷恋珍奇异宝,确实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自己虽然喜爱宝物,却始终相信人比宝物更加紧要。他绝不会为了宝物而杀人伤人,也绝不会为了宝物而舍弃亲人。如今他取得了这些宝物,心中的悲哀却远远多过喜乐。他宁可用所有的宝物换回舅舅的性命,换回当年三家村合作无间的光景,换回自己在胡家学艺时的纯真。
  然而这一切都已再不可得。
  第七十章 宝剑赠女
  楚瀚携带着大批宝物坐船离开凤凰岛,并不回去温州盘石卫,却让葛领帮驾船直往北行,到了长江口,依约付了葛领帮一大笔钱,葛领帮欢天喜地地去了。楚瀚立即转雇河船,将一块块封在花岗石中的宝物转到河船之上,沿江西行。
  他知道胡月夜和上官无嫣很快便会得知宝物被自己取走,定会急怒交加,立即便会赶来追回,须得尽快将宝物隐藏起来。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他们的巢穴,而他自己的居所明明白白就在京城之中,再容易找到不过,若是将宝物藏在砖塔胡同地底的密室,想来很快就会被对方闯入寻得。
  于是他决定将众宝分散而藏,一路驾船往西而行,将沉重大件、隐藏在“花岗石”中的宝物藏于南京行宫之中,又沿途赠送给各寺院道观、世家庭园;书画则藏在各寺院的藏经阁、世家藏书楼等地,一路来到武汉,才将宝物散尽,身上只带了几件轻便的宝物如冰雪双刃和几卷拓本及书画真迹,回返京城。
  他感到一阵轻松,这日他在大道上骑马北行,但见迎面一骑飞驰而来,马上乘客粗豪健壮,英气勃勃。楚瀚仔细一瞧,认出来者竟然便是虎侠。他心中大喜,连忙上前招呼。
  王凤祥见到他,自也甚是欢喜,两人来到客店中饮酒叙旧,谈起近况。原来那年楚瀚领王凤祥和雪艳上庐山找着了神医扬钟山,扬钟山告知仪儿先天不足,需花上数年的时间,方能改善仪儿的体质,希望仪儿能留下来医治。王凤祥和雪艳商议之下,知道这是仪儿活下去的唯一机会,便将仪儿托付给了他。他们又在庐山盘桓了一段时日,才向扬钟山拜谢告辞,相偕离去。这时雪艳又怀了身孕,两人同去西北偏僻之处,生下了第二个女儿,取名胡儿。这女儿如今刚满一岁,跟着雪艳留在西北,虎侠孤身回往中原,刚好在道上撞见了楚瀚。
  当晚王凤祥和楚瀚饮酒倾谈。王凤祥问起楚瀚的近况,楚瀚这几年依附汪直,掌管西厂,做了不知多少伤天害理的恶事,罗织了多少人神共愤的冤狱,一时也说之不清。他长叹一声,说道:“我身处京城,往往身不由己。近年来亏心事做了不少,还求王大侠不要怪责鄙视我才好。”
  王凤祥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有多么严重,只道他仍在从事打探消息、偷窃宝物的勾当,拍着他的肩头笑道:“你出身三家村,只学得这一技之长,还能用在什么别的地方?小兄弟,只要你不害人杀人,便算得是正正当当的了。”
  楚瀚苦笑着,也不知能说什么。忽然想起刚刚从凤凰岛藏宝窟中取得的宝物,心中一动,当即从背后包袱中取出那对冰雪双刃,说道:“王大侠,我最近取得了一件宝物,想转赠给大侠。”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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