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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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常处于卑虚柔弱之位,故常被众人所恶弃而不处。世人喜好与道相反的高亢刚强,争胜夺上,这些都是有道者所不处。东汉医圣张仲景说:“当今居世之士,曾不留神医药,精究方术,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以养其生,但竞逐荣势,企踵权豪,孜孜汲汲,惟名利是务,崇饰求末,忽弃其本,华其外而悴(cui)其内,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这真是高度概括而言之了。
  混成章第二十五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前几章连续列举了日常生活中种种为人应事的行为,讲了道的妙用。本章又进一步说明大道“体用合一”的道理。究竟“道”为何物?什么是“道”?这是一个庞大的理论体系,其中最根本的哲学命题,太上在本书中以不同表达方式,从各个不同角度去阐述它。并用或显或隐的文字语言,透露了个中的信息,本不需要后人画蛇添足,多加注解。
  “道”究竟为何物?《道德经》五千言,洋洋洒洒,信手拈(niān)来,道的真义,答案自在其中。从第一章第一句便直接了当地说:“道可道,非常道”。本章又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自古至今,研究老子的学者,多是偏重认为老子是“唯物思想”。这虽然也有一定道理,但却是现代人以现代意识和西方的“唯物”与“唯心”观念,附会中国古人的深刻内涵。正如南怀谨先生所说:老子在书上从头至尾所表达的理念,是在说明“宇宙与生命的存在是‘心物一元’的,殊无可疑。”
  “有物混成”,这个“物”字,并不完全同于现代人所理解的物理世界,也不全是“物质”观念的物字,而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文字表达的“那个”或“这个”。它不仅包含着物质领域的“光”、“炁”、“力”、“能”等质性东西,而且还有精神、思想、心理等东西。这种“有物混成”的“物”,就是“道”的同义词,其内涵包括了物质与非物质,所以它是“心物一元”的混合体,是“一气含三”、“一元四素”的虚实结合体。中国传统的哲学观,始终是以阴阳两个符号为代表,从阴阳二者之间的相互变化、相生相克中,去建立它的宇宙观、伦理观。如果以阳为物质的代号,那么阴就是精神的代号,阴阳相合,心物一体,便演化出从极微到至大,应有尽有,无穷无尽的有形世界和无形世界。
  “物”是言无极太虚的先天道性物质。此物中既含有“五太”混合物质,也蕴含有无极太极的极至之理。这种“混成”之物,虽以“物”字假名,但其物质还处在无形无象状态,实非有块然成形的可见之物。此“物”在万物之先而生成,谓之无名无象之道。此物之所以为物,是因为它的主要成分是精、信、光、炁与神运等心物浑合质性,具有“一炁含三”之数。在精神领域则为理,包涵“一元四素”的象数理炁。在人则为心理性命。分而言之,大千世界,万类万物,无不是此“物”而生成。合而言之,万法归一,万物万事无不是归于此“物”。
  此“物”在心物未分两面之前,就是混沌未分的浑然一体之道,它是原始的“道性物质”,即现代科学所称的“暗物质”。此物混合着有无之机,浑同色空之妙,其体存于无极之中,应变于“五太”之始,生于先天先地之先。宇宙万物的形成与消亡,全是它的功能所起的作用。正如南朝时禅宗傅翕(xi)法师的悟道偈(ji)所说:“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这首偈(ji)颂所表达的思想,正是道家与佛家对宇宙真理认识的合同。
  无极与太极,亦不是两物,而是物质的两种变化状态。无极即是太极,太极即是无极。假使只有无极而无太极,则物质之实理就无从运用表达,天地人物也不能有化生之妙,而沦于空寂。假使只有太极而没有无极,则物质之实理又滞于有象,阴阳不能造化,就不会有宇宙万千变化之妙。
  细推“无极而太极”之理,太极虽有阴阳两鱼之象,然而此象也只不过是阴阳有象,而实非太极有象。无极中含有“五太”的本质现象,进入第六态“太极”时,才开始分阴分阳,产生了有形的变化。无极是空寂之理,虽理为空寂,但就物质而言,却并非空寂,它是宇宙生育天地万物的本源。由此可知,无极是大道本体,是太极妙无之理。太极是无极妙有之用,生化万物之实。先有此物质,然后才有五太。
  所谓“先天地生”,在宇宙未形成之前的有质无形的原始状态,道家将它分为太虚、太易、太初、太素、太始五大层次,总称之为无极、混沌、真一状态。自然大道的最本质时期就是太虚,太虚即神运阶段,神运才能产生变化,这一阶段有理未有炁,称为“太易”阶段。当神运易变后,元炁生成,有炁未有形,称为“太初”阶段;元炁生成,产生质性,有质未有形,称为“太素”阶段;由质生形,此形并非常态可见之形,而是道性之隐形,是形的一种开始状态。这种形成、变化、演变过程,既是微观的,也是宏观的,所以称为“太始”阶段。万物的初始化状态,理炁形质体用皆已完具,皆包容于“一”中,可谓之“太极”阶段。前人将这种由无极演变为太极的过程,称之为“混沌”。《太始经》中说:“昔两仪未分之时,号曰洪源,溟涬鸿蒙,如鸡子状,名曰混沌。”以上所说的“六太”之中,太虚是根本。太虚的神运是混沌变化的根本条件,是神髓。庄子曰:“中央之神曰混沌”。前人说:“老子者,道也。乃生于无形之先,起于太初之前,行于太素之元,浮游六虚,出入幽冥,观混合之未别,窥清浊之未分。”形而上者谓之炁,形而下者谓之器,都是以混沌核心结构为质心而产生、形成的,这个核心、质心就是道佛的圣境领域。
  “先天地生”,是说道本来无形无象,在天地未生之前它就存在,它是宇宙万有的本源。一切万象的种种变化,生起与消亡,那只是两种不同的现象而已,虽然与这个超越一切的“道”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但却无法影响它的本质。就像光明与黑暗一样,明来暗去,暗来明去,明暗两者的交互转换,只是两种不同现象的转替,而那个能作明作暗的本体,却并不随着明暗的变化而生灭,但是它的功能妙用,就表现在日明夜暗的来来往往之间。所谓形而上的道,其实已经彻底地、无所隐藏地表现在它所创造的万象万境中,本体与现象的关系是一而二,二而一。也就是佛家所说的“缘起性空,性空缘起”,可以说是对这个道理的进一步诠释与发挥。
  太极之中,积炁鸿蒙,溟涬莫测,其炁浩瀚,其体穹窿,其运如车毂,其速如弩矢。周天365度又四分度之一。大道循天而左旋,日月循天而右转,一昼一夜,日行一度,月行不及三度。以十九分度之,共行七个月,谓之一周天。此是太极图中阴阳运行之奥妙。有太极,然后才有天地,有天地,然后才有万物。所以此物生于天地之先,是谓天地之根本,万物之枢纽。修行者就是首先要回归到太极这个阴阳整体中,然后再复归到无极,这其中的转换过程就是“变易”,就是由“旋极”状态逆转到无极状态。若能从自性中究竟至五行不分、父母未生之前,则太虚混成之物,造化之微,自可得矣!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就是形容大道的混沌状态。静而无声谓之“寂”。空而无象谓之“寥”。静而无声者,无音声可求,无音响可得,空远而无象,不见其始,不知其终,具有广大悉备之妙。
  对于形而上的道,佛家以一个“空”字作代表,太上在这里以“寂”、“寥”来形容。“寂”是绝对清虚,清静到极点,毫无一点声色形象。“寥”是形容广大,同于佛学所说的“无量无边”。佛家所说的“空”,是指道体原则而言;而道家所说的“寂寥”,是形容道的境界与现象,在表达上各有不同。谈“空”容易使人误解为断灭思想,说“寂”,又易使人执着于某一现象,落入境界的巢臼(jiu)中。这段经文,是继续阐述道性之“物”的变化之妙。道之为物,不可言有,不可言无。有而不有,非色相可见之有;无而不无,非断灭顽空之无。至微至妙,故曰“寂兮寥兮”。
  “独立而不改”,是说道的这种“寂兮寥兮”状态,清虚寂静,广阔无边,没有形象声色可寻,永远看不见,摸不着。超越了一切万有之外,悄然自立,不动声色,不因现象界的物理变化而变化,不因物理世界的生灭而生灭。
  “独立而不改”,并非单指形象的实有,道并不能完全用实有来比称。因为它是“非心非物”,不能说它是实有,又不能说它是没有。因为它是“即心即物”。此“物”万劫之运不能推迁,阴阳不能变换,真常悠久,本性独立而不移。生于天地之先,不坏不灭,常存于天地之后。天地虽有改易,而此物从不改变。故曰“独立而不改”。
  “周行而不殆”,是说道无所不在,在在处处都有道。不论“物”也好,“心”也好,都有道的存在,永远无穷无尽,遍及天下一切处。此“物”虽然还未分化成阴阳,但却常流行于天下万物所含的阴阳之内。此物自身虽然无有动静,但却常妙入于万物的动静运化之中,无处不有,无物不在。无论山川河海,物之大小粗细,灵性之清浊贵贱,皆给予滋生养化,从不遗弃,运化万物众形的生息消长,从不乏匮。物体秉性之差异,五行质性中的金木水火土的生克变化,四时节气的变化顺序,天地异其用,万物异其形,生化不息,变动不居,都是此“物”的运用变化之妙。故曰“周行而不殆”。
  “殆”者,怠也,即危险、懒散之意。“周行而不殆”,是说此“物”成于阳而无不阳,成于阴而无不阴,贯通圆满,往来屈伸,通天行地,无所不入。在阳它不焦,在阴它不腐,无物不能贯穿,所以永无危殆。这一切都是道性物质自然混成之妙。
  此“物”分秒不息,从不怠慢。天地间的有无虚实,青黄碧绿,动植飞潜,一切万物,皆是由此物而生,由此物而立。万物不得此“物”之妙,生生不能无穷,化化不能无已。故曰“可以为天下母”。亦即第一章所说的“有名万物之母”。
  道既然为万物之母,万物都携带着“道母”的遗传基因,故佛家曰“众生皆平等”,“众生皆具佛性”,道家曰:“万物含道性”,皆是此理。万物皆具一气含三的“三元”与“三源”性物质,只是存在着质量和层次的差别而已。这三种物质,不仅是万物的祖性同源,而且也是修真者返归自然大道的根基。
  【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返。】
  “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这个东西是宇宙一切万有的根本,具足一切的可能性,很难用世间的一般语言文字来形容,中国的老祖宗们,不得已姑且把它叫作“道”,并用它来统括万法的究竟归处。
  道之为名,在古代它是超然于宗教性质的代名词,西方哲学称之为“第一因”,但在内涵上仍有差异之处。以宗教性质而言,就是基督教、天主教叫它“上帝”、“主宰”,伊斯兰教称它为“阿拉”,佛教称它为“如来”、“佛”。宗教性的字眼,容易使人在心理意识上,形成一种偏离道的本质的想象概念,蒙上一层化不开的神秘色彩,造成单凭一己好恶与想象所形成的偏面性。
  “道”虽是强名之名,总不能尽言大道自然运化之妙,无论如何描述,也难以准确表达大道之意。因为它高而无上,大而无外,无所不包,所以强名曰“大”。说其大,以大求之,广而无边,包罗法界,无方无所,故大之实际又不可得。太上形容道曾有多种提法,“强为之名曰大”,因为它无边无量,所以也可以叫它“大”。
  “大曰逝”,因为大道不断在流逝,又没有常处之所,弥散于六合,时刻流通于宇宙空间,故又强名曰“逝”。若以逝求之,又荡荡乎无所归,绝绝乎无所止,逝之实也不可得。大也就是“逝”。“逝”是永无止境的向内外四面八方延伸发展,无限扩张。老子认为道大得无量无边,无有涯际,因此名之为“逝”。佛也有十个名号,“善逝”就是其中之一。这个“善逝”的“逝”,除了具有“无常”的含义之外,同样代表无尽无限,形容难以言喻之大。这与太上所说的“大曰逝”,确有不谋而合之处。可见佛家道家本是一脉相承,一理相通。
  “逝曰远”,大道之流逝,流之无穷,气布十方,充满宇空,无所不通,九天之上不为高,六极之下不为低,无边无际,故又强名曰“远”。大道四通八达,放之四海而皆准,没有不及的地方。正因为“道”太大太远了,它遍布一切处,通于古今,贯于万物,若求大求远去追求它,反而难以得到,弄不好可能还会迷失到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迷幻中,不能自拔。其实道就在日常生活中,就在每个人的身边,就在每个人的心灵里,须臾不离。若能反求诸己,回头自省,观心自醒,见“道”才有希望。
  “逝曰远,远曰返”,大道本无远近之分,最远的也是最近的,最后的也是最前的,只要神志清醒,常觉常悟,好好张眼一看,天边就在眼前。若以远求之,远而无穷,没有尽头,其远之实亦不可得。说它流动远去,却又最终复返本根,归宗认祖。道为天地万物之所依,须臾不可离,故“远”之名也不能尽其意,则又强名之为“返”。返者,返本归根也。万物皆有生有灭,生则为物,灭则归根,归根复本曰“返”。无论强以何名,终难尽述大道之实,难尽大道之妙,总不如返本求根,则道之妙自可得,物之理自可明。不知其名者,道本无名,并非不知其名。“大而逝,逝而远,远而返”,求其本始根元。统有宗,会有元。道之名虽不可得,而道之实,却可以通过自身修证而得。人们若能于此处深切融会,体用一元,内外一贯,混成太虚的无极大道,未尝不在我的心性中。
  【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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