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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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管家原来并不知晓阿慈会看账,突然被这么一喝,二话不说先“咚”地一下跪到了地上,又连连磕头道:“老奴该死,娘娘饶命。”
  “你说贺礼是你备的,”阿慈怒上心来,蜷起两根指头又重重地往几面上叩了几下,“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从库房里领出后就消失不见的四样礼,都去了哪里!”
  她说话时,一双杏眼瞪得仿佛要喷火,话声也一改平日里的细弱,重重几句掷地有声。
  屋子里的下人们都见惯了她平素温柔娴静的样子,从未见过她这般怒容,登时也被吓着了,一时间纷纷敛容屏气,一声也不敢出。
  胡管家就跪在地上,止不住地磕头,边磕边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这原本是在老奴手底下做事情的福来,一时鬼迷心窍贪了几样,老奴今日一早也已发觉了的,只是还未收拾他,不想娘娘却先来了。福来!你还不赶紧的过来磕头,向娘娘认罪!”
  他说着又朝后头大喊一声。
  随他话音落,堪堪也从后面跑出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小厮,一下就跪到阿慈跟前,痛哭流涕,求阿慈饶命开恩。
  可阿慈见到这福来,立时又锁紧了眉。
  眼前这小厮,戴一顶小帽,穿着王府里下等仆役的素布直裰,腰间系一根麻绳,身量虽瘦小,但一双眼睛倒很机灵。
  只是他模样儿瞧着还是一个伶俐的毛头小儿,手脚却已经这样不干净了。
  阿慈想,他一个小孩子,就算秉性坏一些,但偷起东西来,也断不敢这样放肆,一拿便将贺礼的一小半全都拿了去。他能如此肆意妄为,定是有人在背后唆使的。可是,要说起这唆使之人……
  她想着,又看了一眼正与福来跪在一处的胡管家。胡管家这会子也不磕头了,就跪在一旁骂起他来,但与其说是骂,话里倒更像是在给自己脱罪。
  阿慈听了片刻,忽然间才又意识到,这胡管家虽然面上看去老实巴交的,办事情也麻利,然而里子却是老谋深算得很。
  他这一通骂,抢在阿慈跟前先替她教训了人,眨眼就将自己的立场调了个个,成了阿慈这一头的了。他自己则从这件事中脱身出来,撇得干干净净。如今又没有证据再指到他的身上去,真要治他,至多也就是个管教不严的罪名罢了。
  且再看那个福来,也不知是被胡管家灌了什么迷魂汤,连这种要被扭去送官的偷窃大罪,竟也在他的喝骂之下,边哭着边也认了下来。
  于是阿慈心中盛怒,竟渐渐的又被一种颇为无力的情绪给挤占了去。
  今日虽然是她胜了一筹,却也让她发觉自己还远不及这些老狐狸的道行。王府积弊比她想象得还要深,她想在这端王府里站稳脚跟、根治王府,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
  阿慈一时之间有些出神,片刻后才又听见胡管家骂着骂着停了下来,向她道:“娘娘,娘娘明鉴。福来这孩子,一直是个懂事的,只这一回也不知怎的会见钱眼开,教那些金银给蒙住了心窍。所幸发现得及时,想来那些东西应也还没被他给变卖出去。老奴以为他年纪尚小,所谓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娘娘菩萨慈悲,就将他罚去刑房领一顿板子,再饿他个三两日,若他能够洗心革面,从此重新做人,将来也是要感念娘娘今日悬崖勒马的恩德的。依老奴看,就不必再送去官府了吧……”
  阿慈听他这么一说,立时便更加肯定了自己先时所猜想的。
  这胡管家明面上虽是在骂福来,可分明就是与他沆瀣一气,暗中包庇而已。
  大抵那道“迷魂汤”也正是下在这里——若福来供出了他,胡管家诚然也不会放过他,可福来只消嘴巴硬一些,胡管家自然会替他说话、为他开脱。
  刑房的一顿板子,供与不供都是要受,免不了的,但福来这样一缄口,往后的日子却是比起被送官府,要好过得多了——只要不出端王府,诸如究竟是饿他三日还是饿他半天之类的小事,最后还不是由胡管家说了算。
  阿慈心中暗暗恨了一声,张口便只斩钉截铁喝道:“不行!”
  “前人有言勿以恶小而为之,如今福来所犯下的,已非是小恶。几件贺礼,随便单拣一样出来,也是足够寻常数口之家一年的用度的。若说他一来便敢伸这样大胆的手,我决计不信,此前也不知还有多少恶行,没被见光而已。此等品行败坏的下人,我端王府绝不袒护,也绝不会留!”
  阿慈这话说得义正辞严,虽是张口就来的一番话,却也是迅速又仔细地想过了后果。
  左不过就两种境况罢了——若往好了想,福来因他自身难保,会当面供出幕后唆使他的人,让阿慈多逮一个是一个,乃至于顺藤摸瓜,再揪出一窝的贼来;但往坏了想,也保不齐他心生怨恨,就是今日被撵去官府下了狱,他日出狱以后也指不定会伺机报复。
  只是阿慈既已横下心来要为端王爷讨个公道,便是千难万险,也要做的。
  她铁了心的要整治端王府,于是也不管胡管家讶然一瞬过后还在极力劝说什么,回答他的就只有刚毅决绝的两个字:“不行!”
  胡管家也没料到阿慈竟会这般不依不饶。他已经替福来费了好大一番口舌了,若是再替他这样说下去,难说阿慈不会因此怀疑到他的身上。
  他心中正在焦急,暗暗地捏紧了拳头,脑子里则慌张又飞快地想着对策。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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