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雷雨(5)(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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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今天已经是第几天了,回到家里后我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偶尔想起的时候就一直哭、一直哭,哭湿了整张枕头,然后又毫无意识地睡下去,更准确一点来说,是晕了过去。
  每次把我从恶梦中唤醒的,总是到饭点进来叫醒我的爸爸。
  家里的气氛彻底地变了,那种感觉是,大家心中明明有千百万句话语和忧伤,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宣告着肉眼无法看见、铺天盖地的阴暗。
  家里的电话时不时就会响起,就像现在,在我们谁也没说话的用餐期间,它的突兀打破了沉寂。
  去接电话的是爸爸,如果是妈妈,她肯定又会崩溃到吃不下饭。因为打来的电话总是那些关心哥哥的亲朋好友,大家都是一片好心,但是在这种时机点上,无疑是又一次让我们吞下这残酷的现实,拒绝不了,无法逃离的无限循环。心再怎么痛,也不会就这样停止跳动。
  这件事情对谁都是一种打击,痛彻心扉那种。
  爸爸回到座位上了。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些菜进碗里,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是哥哥以前的小提琴老师。」他跟妈妈还是用日常的称呼叫着哥哥。
  「嗯。」妈妈回应。
  「讣帖……果然还是得寄给哥哥的朋友呢。」
  「嗯,哥哥是招喜欢的人啊。」
  谈话间都是餐具与瓷器轻轻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一切跟往常一样,没有多大差别,却又像是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
  妈妈跟爸爸都向公司请了假,这几天在家里摺着金纸,元宝、莲花座……那些我只看过却从来不知道折法的我如今全部都会了,只学了一遍,就牢牢记在脑中。
  一整天下来,我们说上的话并不多,妈妈一直专注地摺着纸。看得出来,她相当疲惫。
  当然不只她。
  爸爸要两头跑,一边照顾家里的事,另一边又要去葬仪社处理后续事宜。
  而我呢?
  身为罪人的自己,好像还是被保护得好好的。为什么这么说?
  每天凌晨,两扇关着的房门依旧能依稀听见妈妈的哭声,已经不像前几天那样激烈,只是偶尔擤擤鼻涕,像幼犬般断断续续的呜鸣声,成了我每天的安眠曲。为了逃避现实强迫自己早点睡去,然后反覆在如同地狱的恶梦中,得到不应该属于自己的救赎。
  不能原谅、无法原谅的,我自己。
  学校那边我也请了假,在临近大考的时候。
  只是这种事情,没有谁会阻止,相反,更多的会是关心的问候。
  不过,我不需要。
  我在那天回家之后把手机关机收在抽屉里,这样就可以不用看见这些关心了。
  *
  我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已经被布置得差不多了。我没有出一份力在这件事情上,不被允许、被我自己,洁白的礼堂好像会被我玷污,就像身上这身从头到脚全黑的服装一样,骯脏地存在。
  在一团白花中──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哥哥放大好几倍的脸上掛着笑容,本不该如此安安静静的。
  我走到他面前佇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只是这样看着。
  接着,我好像看到他原本上扬的嘴角渐渐掉了下来,面部表情也变得扭曲起来,模样看起来很狰狞,他的眼神不再温和,转而凄厉得像是一把刀刃,朝我笔直地飞射过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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