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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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兄弟啊,你是好人,这些年没少搭拔俺家……俺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会还你的恩情。娃大了要说不把你当亲人孝敬,俺做鬼也得教训那个臭小子。”
  凤天幸笑着摇头,助人不是为了回报。“成了,说这些有的没的给孩子压力,建国喊我叔就不能让他白喊不是。老哥放宽心,别想太多好好歇着,有事让建国去家里只会我一声就成。”
  孙建国端着碗热水进屋后,凤天幸就起身告辞,让父子两人多聚一会。背上药箱到门口,本在门槛放着的雨伞不见了。孙建国这个半大少年,脸色冷凝一片,咬牙切齿又拿那个娘无可奈何。凤天幸叹气摇了摇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没事。
  “叔,我给你拿雨蓑,晚上再把伞给您送回去。”
  凤天幸披上半旧的雨蓑,不在意道:“不急,多宽宽你爹的心,这些小事都不重要。喂你爹喝点热水,再给他弄口面汤或者米汤,只要吃的下就能多称些时日。”
  孙建国点头,目送凤天幸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雨幕,回身回了里屋,先喂爹喝了半碗热水,把碗放到矮凳上,把爹扶着躺下。伸手擦干了爹眼眶的眼泪,沙哑着嗓子道:
  “爹,俺已经长大了,你这个年纪都能养活自己跟二叔,俺一样能养活自己。俺娘随她去吧,俺这辈子只有爹,只认凤叔这一个叔。别不放心俺,俺能上山打猎,下水摸鱼,也能在队里干活挣工分,现在吃大锅饭,村里别人能挣一口吃的,俺也能挣一口吃食。爹,等俺在大些,找个跟风婶子一样好的婆娘,给你生十个八个孙子……爹,你放心,俺不小了,啥心口都有数……”
  孙老大哽咽的眼泪鼻涕糊一脸,孙建国也一脸的眼泪。孙老大身体虚空,哭着哭着就昏睡过去,孙建国给孙老大用毛巾擦了脸,自己也用衣袖擦干泪水,瞥见屋里那个齐腰高,上面上了把大锁的四角老木方柜。紧咬后牙槽,恨得双眼更红了,冒雨在外面墙根处找了个趁手的石头,进屋拉着大锁,抡起胳膊碰碰五六声,就把锁给砸坏。
  木柜里除了几件半新的衣服和两块布料,还有大半袋字高粱面和十来斤杂粮。想到那个整日叫嚷着没钱没粮的娘,心更加冷硬几分。这就是他的亲娘,宁愿藏起粮食,都不肯弄一口给男人和儿子吃。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还年幼的孙建国,就把恩怨分明这四字,淋漓尽致的深刻进骨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在吃药调理身体,二胎备孕中,之后会主更这部小说,毕竟现代文毕竟好写一些,很多不懂的地方,身边老人很多都经历过艰苦年代,很容易能知道个大概。《顾鸾》因为开坑太久,又是古文更新很费神啊……
  第6章
  雨来的急走的也快,晚饭前就住了雨点,阴暗的云层慢慢散去,晚霞透着亮光。雨后空气清新带着水的味道,从孙家回到家后,凤天幸就先用热水洗了澡换了衣服。妻子和闺女都属于体弱人群,稍稍主意点没有坏处。农村没有电,晚上没有月亮的话,乌漆墨黑都睡的早。
  第二天一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到如果不是泥泞的泥巴路,一点都看不出昨日下了大半天的雨。盼来了雨不需要村里人累死累活的担水浇地,不过一大早起床的村长石长春,就光脚踩着泥泞的路,在村里喊了一圈,集合一起挖沟做工。不要以为挖沟是没事找事,要知道这个时候种地肥料少,沟里的淤泥可是壮地的好东西。
  凤天幸负责几公分,当然也要跟村里人一起。这次要掏的沟底在村尾的沟渠,前段时间干涸,昨日下雨湿润了土层,浅浅到脚腕的积水,更容易动工开挖。在村长的监督带领下,一群男人和少数女人,热火朝天打着口号的干活,远远就见村长媳妇高卷着裤脚往这边跑,不等到跟前,就听她喊道:
  “孙老二,快去你老大家去,你大哥快不成了,老大家的婆娘让我来通知你。”
  凤天幸眉头紧皱,同所有人一样望向孙老二。毕竟是养大他的兄弟,心里明白活不了多久是一回事,可直观的面对生死,孙老二也一时接受不了红了眼眶。只脏旧的藏青色补丁长褂挽在手肘上,下面一条旧款裤子同样挽在膝盖上,一身溅了不少的泥土,只能侧脸在肩膀上稍稍干净的地方,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可胆小不担事仍旧是不争的事实,张了张嘴冲村长和凤天幸喏喏道:“村长俺没经过这事,要不你也一同去瞅瞅,也能帮国娃子跟大嫂拿拿主意。凤大哥懂医术……”
  石长春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孙老二一眼,背着手道:“看啥子看,都使儿媳妇的家伙,没经历过这种事还没见过。成了,别憋着副窝囊样,俺跟着去看看,他凤叔就甭去了,俩人不能都走光,你看着他们干活。”
  说罢,懒得看红着眼还陪着笑脸的孙老二,甩了甩脚上黏脚的泥巴,背着手先朝着村里走去。孙老二佝偻着腰杆,拿着手里的撬头跟着回村去了。等两人还没到孙老大家,远远的就听见孙老大婆娘尖利不带哭腔的吼声,院里围了十来个女人孩子和上了年龄的老人。见孙老二和村长过来,赶紧把门口的路让出来。
  孙老大婆娘毫无顾忌,躺在堂屋的地上打滚的干吼,嘴里嚷嚷着命苦:“俺的命咋就这么苦啊……三岁死了娘,小妇给揉捏着长大,好不容易逃了家,又就跟了这个痨病的没用男人。半辈子没享一天福,天天吃糠咽菜没日没夜的苦啊。现在男人也咽气了,丢俺们孤儿寡母的可咋活啊。老天爷啊,你咋就不长眼,咋不劈死那些子没良心的狗东西啊。”
  孙老二苦哈哈的垂着脑袋不吱声,石长春皱眉,黝黑额头的老纹能夹死蚊子。粗着脖子冲堂屋的地上怒吼:“瞎咧咧个啥,赶紧的滚蛋,老大现在咋样?”
  村长的威信重,那女人被呵斥还真不敢在号丧。坐在地上理了理散落的头发不吭声,石长春懒得管,眼下先看孙老大的情况才是正事。进了堂屋扫眼见跪在床头躬身趴地上无声哭的半大少年,石长春心里就一个咯噔,快步上前两步进了里屋,也看清楚床上孙老大的情形,人已经咽气身体都快僵了。
  石长春叹气,顾不得其他,扭头就骂堂屋地上坐着的婆娘:“欠收拾的婆娘,人咽气了咋不给他找身像样的衣物,等身子硬了还咋穿,快点的,再磨叽看我怎么收拾你。”
  人穷志短,农村里的红白喜事也没法子将就,条件摆在那里,大家都为着填腹忙碌。自吃大锅饭,有红白喜事都可以预支点粗粮,一个村的人烧素纸,总得管顿半饱的饭不是。村里都清楚孙老大婆娘德行,孙老二也是个撑不起怕婆娘的软蛋。孙建国就算虚十五岁,在农村里已经不小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能当门立户了,十七八岁成家的人都不算是早的。
  预支的三十斤杂面,孙建国询问了村长和凤天幸后,送去大食堂,等村里的汉子抬着薄棺下殡回来,每家每户兑钱烧纸的劳力,在村长的安排下到食堂,每人领两个发面饼子和野菜汤。女人和孩子是不去吃的,家家都穷,大家都是这样没谁会觉得不对,在不要脸的人,也不会占这个被人戳脊梁骨的便宜。
  吃了饭该干活的还是得去干活,地球少了谁都照样转动,孙老大的去世,除了他儿子外,对其他人而言也只是别人家的事。贫穷连让人去感性的时间都没有,所有精神讲究,都建立在丰衣足食的基础上。没钱没粮食尤其现在有钱没票,要么死要么就继续挣扎着活下去。
  孙老大殡后第二天,抽条更像竹竿的孙建国也出工挣公分。凤天幸拍了拍更显稳重的少年,掩不住的怜惜道:“看开些,人都要往前看,你爹更希望你好好的才能安心。有空来家里坐坐,妍丫头都会喊爹娘了。”
  孙建国脸上总算有些笑意,点头:“恩,叔俺没事。”
  凤天幸也没在多说,不能深有同受的伤,再多安慰也不过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已。凤天幸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如不是妻子还好好的,现在还有没有他们现在的一家人都难说。谁没个灾灾坎坎的,迈过去后在回想不堪往事,只会让自己更清醒明白你自己的位置。
  掏沟底的活干了大半个月才结束,村里大大小小的沟坎清理了一遍。刚巧下了三天三夜的雨,好长段时间不会缺水了。下雨这几天孙建国都待在凤家,无他,他娘赵菊花找了个上门男人。赵菊花找男人他不想理会,只是把人带到家里,住他爹的屋就不行。不想跟赵菊花啰嗦个没完没了,孙建国偷偷把家里的粮食都偷偷送到凤家后,趁着家中无人点了一把火。如果不是巧了下雨,连房梁都能烧成灰烬。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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