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卿 第146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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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抛却皇家身份,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忍辱负重数年的前朝皇子,为当朝百姓着想,从而放弃造反呢?
  站在原地怔愣时,那头敬亭颐机警地侧过眸,朝她勾勾手。
  浮云卿深吸口气,坐到他面前。
  她不懂变幻莫测的棋局,因此想:一个人也能下棋吗?
  垂眸细看,方正的棋盘上布满黑白棋子,黑子紧紧绕在白子周遭,而白子亟待冲破困局。
  所以这是一人分饰攻守两方。
  起初,俩人谁都没说话。
  棋罐里的棋子一个接一个地落在棋盘里,渐渐全被掏出,成了个空罐子。
  观摩半晌,浮云卿后知后觉地发现白子原本有下天元的时机。白子先行,完全可以持先手下天元。虽不厚道,但若以获胜为目的,下天元完全是制胜招数。
  一子慢,子子慢。最终白子困囿于黑子的围堵中,惨败。
  一盘棋下完,敬亭颐收回手,没有下一步动作。
  待他收手,浮云卿抻起手,随意挪动黑白子,摆成奇形怪状。指节拨动,一个僝僽的哭脸就直愣愣地摆在敬亭颐面前。
  “您去禁中一趟,应该了解了目前的情况罢。”敬亭颐澹然说道。
  烧刚退,他就踱到亭内,下了许多盘棋。
  无论持黑子还是白子,每一步,他都下得审慎。棋子落定前,他想了无数种造局破局的手段,却从未遵循天衣无缝的巧妙方法,反倒愿意随波逐流,走一步算一步。
  明明能抢占先机,却甘愿困囿于四方天地里,等着被裁决,等着被宣判败得落花流水。
  他何尝不是黑白棋子呢?
  敬亭颐眸中深意翻腾,他什么事都看得通透,却没说半句解释的话。垂眸观局时,眼眸里阗挤着哭脸。他静静看了很久,旋即捧起一把棋子,放在棋罐里。
  浮云卿艰难地吞咽了下。她不信敬亭颐会看不出这张哭脸就是她。她两方为难,里外不是人。有些话不好明说,只能借棋子抒情。
  “爹爹让我劝你,做事要三思。”浮云卿不自觉地扣紧衣袖,故作镇定。
  她说:“为什么要造反呢?为了权势么……国朝驸马都尉只能做一个散官,你是不是觉得做散官委屈你了?我无权,空有一个响当当的头衔。在仕途方面,不能助你平步青云,不过并不是无计可施。只要你我和离,我定会朝爹爹引荐你。爹爹疼我,他会让你先做京官。做几年京官,哪怕政绩不功不过,你也能当朝里的肱骨大臣。还是想要金钱……可你不像是缺钱的模样。”
  有些话,一旦开了闸就再也停不下来,必须一口气说尽兴才好。
  浮云卿猜不中敬亭颐的心思,干脆说起自己的想法。
  “若不是为金银权势,那你是不是看不惯百姓受苦,想把他们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这场变法,由韩相一手操持,爹爹全力支持。起初效果是好的,后来颁布的律令愈来愈极端,有些州郡渐生歪邪风气,于是有几位朝官提议,不要事事一刀切。可为时已晚,覆水难收。你是我的郎君,离爹爹近,有什么话是不能当面说的呢?”
  后来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种猜想,没一种能说进敬亭颐的心坎。
  不是为金银权势,因为他本身富可敌国。不是为解救百姓,天下人生死与他何干?他并不想独自力挽狂澜,做普度众生的救世主。
  敬亭颐轻声说:“也许是一种执念罢……”
  惠嫔爬上刘岑的床,不是因为儿女情长,而是恨□□的暴行,蓄意报复。所以敬亭颐是在滔天恨意里出生的孩子,所有人都告诉他要造反复国。昔日耻辱仍历历在目,刘岑一遍接一遍地给他讲太.祖的伪善暴戾。
  敬亭颐有时想,那些屈辱的过往与他有甚关系?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为甚要延续到他这一代,甚至往后无数代。刘岑告诉他,这就是他背负的使命。人为完成使命而来,他若不反,会遭大家唾弃。
  一遍又一遍地洗脑,到最后,敬亭颐都听了进去。不为其他,这只是一种执念。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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