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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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三
  “小岳!小岳!宝贝,你听见了吗?”妇人哭叫着,因为努力压低着声音,听上去更像哮喘病人发作时的痛苦呼吸。
  “叫有什么用!”焦曙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开始撕身上的衬衫,“还有心跳,还有呼吸,不会有大问题的。赶快给他包扎一下!”他也压低着声音,虽然是宽心的话,话音却微微颤抖。
  躺在地上的是焦曙和佟昱琳的十六岁儿子焦俊岳。焦曙没说错,儿子还有气,一口气。他连咬带撕,扯下一片衬衫,然后开始在儿子的头脸摸索——阁楼里没有电,一场大风雪,不但是阁楼,整个别墅里都断了电。焦曙摸到了一片血肉模糊,是脸?是脖颈?是肩膀?儿子的伤,比他想象得还重。
  “小姑和大毛……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焦曙开始徒劳地在黑暗中给儿子包扎,但他能感觉,血立刻就浸湿了衬衫布。他的提问,不过是让老婆分一下心神,不要继续哭哭啼啼,不要把杀手招来。
  佟昱琳说:“刚才上楼的时候好像听到门响,他们大概逃出屋子了。”
  “胡闹,”焦曙叹道,“这么大的风雪,这么冷的天,逃出去,还不是死路一条!”
  “我们……我们这里……难道就安全吗?”老婆的眼光,一定正望向阁楼的小门。
  “这门已经锁严实了。”焦曙只能点到为止。
  “锁严实了,他们就进不来了吗?”佟昱琳在关键的时候,好像永远是个悲观主义者。
  焦曙将声音压得更低,也更严厉,“所以,我们就不要再废话了!不要把他们引过来!也许,如果我们运气好,他们出去追上小姑和大毛以后,就走了,我们等到天亮,什么都好办。”
  楼外是一阵阵狼嚎般的风吼。佟昱琳觉得自己听见外面传来几声惨叫,是小姑和大毛遇难了吗?小姑和大毛的悲惨就是我们的好运吗?是惨叫,还是凄厉风声?等到天亮,什么都好办吗?
  佟昱琳住嘴后,阁楼里是无限的死寂。
  儿子的生命,在一秒秒逝去。
  夫妻二人的生命,在一秒秒煎熬。
  许久后,阁楼内外仍是一片寂静,仿佛被袭击的恐怖已经远离了这雪林里的木屋别墅。焦曙和佟昱琳此刻的心里,是同一个想法:也许,我们真的走运,危险已经过去。
  而就在这时,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步一步,一阶一阶,走上阁楼。
  佟昱琳捂住了嘴,欲呼无声。
  数秒钟后,阁楼里传来了一阵阵惨呼。挣扎声,躯体倒地声。
  最终,木屋又归于宁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一部分 困情雪
  我叫那兰。我和几个同伴来滑雪,住在一套木屋别墅里。他们一个个消失了。只剩下我。
  到了长白山麓,才生平第一次看见了传说中的鹅毛大雪。江京和老家也下雪,不过雪花顶多只有指甲盖大小;而东北的雪,干干爽爽,大片大片的纯白,悠悠扬扬地飘落,如果不是因为我身心带伤,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精神悬在紧张和崩溃的一线之间,我一定会用欣赏的目光望着窗外,享受一种吉祥安宁的感觉。
  门被拧开的声音,惊得我站起身,腰肋间和左膝顿时传来一阵刺痛,小腿上简单包扎处理过的那道撕裂的伤口也狰狞起来,像是有条凶猛饿极的小兽,将尖利的牙齿忘我投入地扎进我的血肉中。仅这个念头,就让我一阵颤抖。
  进来的是那个被称为“老赵”的民警。老赵叫赵爽,其实一点也不老,看上去应该是我的同龄人,但在这个只有两位值班警员的小派出所里,显然是最老资格的。(另一位民警看上去才高中毕业。)赵爽捧着一只保温杯,棉帽上沾着的雪正在暖气中迅速融化。
  “没办法,邮局和电信的人也说没办法。他们那边的电话线也断了——其实我们都是一条线,谁也不例外。今年这场暴风雪三十年一遇,到现在还能有电就很不错了。我刚才打发小郑去找巩医生,一会儿就会到了。”赵爽将保温杯递给我。
  热茶!在冰雪中走了将近二十几个小时的我,重见香热的一杯茶!
  我捧着茶,却没有喝。
  赵爽不解:“你怎么不喝?看你的嘴唇,冻裂加干裂,一定要补水。”
  “还好……我一路上都在吃雪。”我不想告诉他,不喝的根本原因是,我不敢喝。他愣了一下,也没有揭穿:在雪地长途跋涉,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应该吃雪解渴的,因为冰冷的雪需要人体内大量的热卡来融解,这对踏雪人的体力是严重的打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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