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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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没什么道理,那些百姓明明都心怀畏惧,窥视的时候连稍微宽一点的缝隙都不敢打开,真的迎上他们的视线看过去,仇钺也看不出什么敌视之意。而且那些人是真的在畏惧他,连与他对视都不敢,一被他看到,就亟不可待地关严了门窗。
  明明没有什么不对劲,可仇钺就是觉得不对劲。好像所有看似对劲的东西,实际全都不对劲,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这种感觉十分难受,就像身上痒,却摸不准是哪里痒,挠到哪里都解不了痒,越来越痒的难受;这种感觉又十分恐怖,就像独自走着夜路,总隐隐听见除了自己的脚步声还另有一副脚步声如影随形,回头去看,却又空不见人。
  到底是哪里不对?!
  仇钺拨回马头停住,望着空荡荡的安化城街道,忽然间想通了他觉得不对劲的根由,就在于事情进展得太顺利了。
  实在太顺利了,一次藩王叛乱竟然可以兵不血刃地解决,平叛大功,加官进爵,天大的好处唾手可得,都太顺利了,顺利得不可思议。就像天上掉下来一个馅饼,即使看见它近在眼前,闻出它香味诱人,可它来得如此轻易,你真敢轻易凑上去咬一口么?
  如今被请来安化城内的文武官员那么多,朱台涟为什么偏偏挑选了他来说明自己舍生取义的意图?明明可以等到饮宴当日再对刘瑾一派的官员下手,为何要提前对付安惟学?为何正好等到杨英的平叛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原先驻扎城内的兵卒却被尽数遣出城外?
  仇钺惊讶发现,自己之前居然都没想过:我仇钺何德何能,朱台涟为什么偏偏挑中了我,大开方便之门,将偌大的评判功劳拱手奉上?难道真是因为什么看出我人品正派,而非……
  因为提前已得悉了我就是鼓动安化王府谋反的主谋之一?!
  “朱台涟不可能做这种打算,他对你那么说,定是别有居心!这定是他设下的诡计,我们都中了他的圈套!”
  杨英片刻之前说的话忽然回响在脑中,仇钺蓦然回首,早已见不到了杨英及其随行亲兵的身影,不但见不到那些人,连方才他们马蹄激起的尘埃都已全部落定。
  空无一人的安化城街道,显得比方才还要怪诞诡异。
  不知不觉,已出了浑身的冷汗,随着一阵温暖的春风拂过,仇钺打了一个冷战,匆忙催马回到北城门附近,朝迎过来的亲兵吩咐:“快,去将城头上悬挂的安惟学人头取下来,仔细看一看,那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是安惟学的首级?”
  亲兵队长安排了人去城头确认,自己朝街道那头一看,提醒道:“将军你看。”
  仇钺循声看去,只见一行二十余人马沿街而来,在不远处缓下马速,一人当先提缰而出,一匹黑马,一袭黑衣,正是王长子朱台涟那个片刻之前还被他设想将要**于府邸之中的朱台涟。
  仇钺的一颗心直直地沉了下去。
  “将军!”未等朱台涟来到跟前,城头上的一名亲兵已跑了下来,手中提着那颗原先挂在城上的首级,“将军请看,这人头竟是……竟是面塑!”
  仇钺转头看去,被亲兵呈到跟前的人头看上去五官狰狞,血色隐然,即使是近在咫尺地看上去,也很逼真,那五官眉眼,分明就是巡抚安惟学没错。但他的亲兵说是面塑,仇钺也无可置疑,那东西是真的还是面做的,只需拿在手里一掂分量,就能确定了。
  “安惟学呢?”他转过头去,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去问已经到了几步之遥的朱台涟。
  “已经上路回京,去向他的主子刘瑾报告这里的谋反内情了。”朱台涟答道。
  那天他夜间领去安惟学所住小院里的三个人当中,两个是他的侍卫,那穿着平民装束的第三个,就是安化城中有名的面塑师傅,平日专门捏面人为生,替人捏面塑头像惟妙惟肖,几可乱真。有他为安巡抚做了个面塑脑袋,再染上点鸡血,就成功骗过了仇钺,也将杨英骗进了城。
  安惟学那晚被朱台涟一句“借项上人头一用”吓了个魂不附体,随后才知王长子的意思只是给他捏个面团脑袋,安大人立刻三魂归位。当夜朱台涟就安排了人送他出城东行,安惟学听他说明了谋反原委,巴不得即刻离开是非之地,更急于去向主子刘瑾报告,配合得十分积极。
  到了此时,想必他已出了陕西。
  第104章 仓猝逃离
  仇钺语调艰涩:“王长子, 杨总兵他……”
  “我没有见到他,”朱台涟面色平淡, 语调也同样平淡,“不过, 我留在府邸之内的诸位大人们,想必可以替我好好招待杨总兵。”
  仇钺痛心地闭了一下眼睛,事到如今还能说点什么呢?难道该去指责人家言而无信、蓄谋欺诈么?人家不过是在反击而已啊!
  “王长子,你是何时知道的?”
  何时知道的,这问题朱台涟一时竟没答上来,若说具体时日,他真不大记得了, 只有答道:“自从迟艳从你们那里获悉不久, 我便收到了确切消息,在那之前,还只是猜测。”
  “迟艳……”仇钺点点头,脸上竟然呈现出一种近似于笑的古怪表情, “好好好, 她是你的人……很好,得知她是你的人,总比知道她受我连累、将要死于你手,更令我欣慰!”
  迟艳对他的“情意”一直不冷不热,不远不近,他早已过了婚龄,她也到了婚龄, 早在安化王露出招他为婿的意思之前,他早已不止一次向她提过婚事,但每一次都被她搪塞过去。依身份而论,明明是迟艳高攀了他,但他还是安心依从她的意思等了下来,满心盼着这桩大事了结,自己受封了更高的官爵之后,再来风风光光地娶她。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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