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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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等一等。”就在邵良宸告辞要走时,钱宁迟疑再三,还是又叫住了他。
  似乎暗中鼓了鼓劲,他才说下去:“你托我带回来的那份手书,我带去给皇上预览,皇上看了确实很高兴,也当即就召见了我,听说我骑射功夫好,还说以后要留我在豹房听差,平日陪他习练骑射。可是,我对这位九五之尊的性子毕竟不及你了解,一点把握都没有的事,我不敢给你什么建议。”
  要是他给了建议,结果邵良宸依照他的建议去与皇上一说,却激得皇上翻脸了怎么办?毕竟事关人命,含糊不得。
  “可是,”钱宁又吐出第二个转折,语调很有些犹疑,“我倒真有个见解想说给你听,你……仅供参考吧,也不见得要听。毕竟我也毫无把握。”
  邵良宸很有些欣喜:“好好,你说你说。”
  钱宁怕的就是他这一副什么都愿听他的劲头,怎就好像他钱宁就是尊大佛,拜一拜就能应验似的?虽然提了建议就难免要担责任,但有了建议不提,也是对不起朋友,钱宁只好顶着发麻的头皮,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都说天心难测,其实不见得是天心本身难测,而是,当你测不准就可能掉脑袋的时候,再好测的心也成了难测了。
  原先看到的很多小说和影视剧里,都把正德皇帝描写成一个天真单纯、顽童式的人,对此邵良宸一点也不敢苟同,他所认识的正德皇帝虽然偶尔确实会有一些顽童式的表现,但人家骨子里一点也不天真单纯。
  相比那些看起来成熟老练的人,正德皇帝的作风往往更加出人意表,不走寻常路,做出来的事总会令那些比他年纪大上两三倍的老大人们大跌眼镜。这样的皇帝,才更当得“天心难测”四个字,比那些成熟老练的还叫人摸不准脾性。邵良宸做了几年御前宠臣,依旧对他的想法完全无可推测。
  他觉得刘瑾以及将来钱宁的失宠倒台,很可能关键就在于自以为测准了天心,其实还是测错了。那么这一次,钱宁都还对皇帝没多点了解的时候,所提出来的建议又能否靠谱呢……
  这六天下来,邵良宸没见到皇帝,倒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对京城最近的政局摸了个**不离十。
  檄文带来了全国性的群众效应,反刘声浪空前高涨。反对刘瑾的朝臣们借此机会大力推波助澜,每天都有数十份弹劾刘瑾的奏章新鲜出炉,一些往日敢怒不敢言的官员也都伸头出来大刷存在感。
  但杨英的案子同样已经在官场之内公开,刘瑾再怎么坏,也不能说明杨英的行径合理合法,所以反刘声浪肯定比从前的历史走向中还是弱了不少,因为人们在战斗的同时总要顾忌着别叫政敌揪住把柄,把自己也归到杨英一派里去。
  刘瑾一派的朝臣自然不甘示弱,也大力反击,主要就是拿杨英的案子说事儿,倒是有不少人都在无意间帮着邵良宸他们的忙,憋足了力气把发布檄文的罪责也往杨英身上扯,以示所有的一切都是姓杨的兴风作浪引起的,我们刘公公纯洁得好似处女一样。
  如此一来,好像两派的人都没有显露出对安化王府追究责任的意愿。反刘一派如果提出对安化王府追责,就等于变相承认了檄文的违法性,削弱了对刘瑾的打击力道;刘瑾一派如果对安化王府追责,就等于承认了“刘公公倒行逆施都已经逼得藩王不惜造反”这个逻辑。
  于是大家掐的虽然很热闹,却谁都不去提檄文是哪儿来的,就好像搅得天下人心惶惶的那个玩意其实根本不存在一样。
  邵良宸见不到皇上的面,只能每天把这类消息带回来说给何菁听,好大略宽一宽她的心。
  形势好像越来越明确,朝臣们有意避让朱台涟的话题,所以对朱台涟的判决如何,最终只取决于皇上一个人的意愿。而这位关键级的大佬,现在不肯见他,不想听他说话。
  邵良宸被拒绝了太多次都疲沓了,就像上班打卡一样,在第八天早上来到豹房、准备再次接受拒绝的时候,宦官却笑呵呵地过来传话说,皇上请他进去。
  邵良宸就像听到老师宣布“临时测验”的小学生,瞬间心就提到了嗓子眼,身上每根毛发都紧张了起来。
  阔别半年多的豹房正殿西次间里,正德皇帝看上去与之前没什么不同,一眼看见他便笑道:“哟,黑了这么多,看来这趟差事真是辛苦你了。”
  邵良宸浑身紧绷,精神高度紧张,险一险就张口回应一句“为人民服务”。
  待见过了君臣之礼,正德皇帝坐到南炕边,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问道:“如何,想好怎么为你那大舅哥说情了没?”
  邵良宸头皮一阵窜麻:怎么好像……皇上之前那么多天不见我,其实是故意给我留时间准备说辞呢?
  皇上的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实在令他措手不及。
  皇帝轻轻晃荡着搭在左膝上的右腿,看着他愕然无言以对的模样,似乎兴味十足:“朕给你机会畅所欲言,你先来说说,朱台涟其人为何不该死,不该杀。朕金口玉言说在前头,你若能说得出三条朕不该杀他的理由,朕便考虑免他死罪。”
  说得出三条理由便有望免死?听上去好像很容易,可是……
  邵良宸额上渗着冷汗,答道:“皇上明鉴,朱台涟私发檄文,毕竟不是为了私欲,而是因为近年来见多了刘公公手下党羽胡作非为,鱼肉百姓,一时激愤难耐,才做出的糊涂事。”
  皇帝点了点头:“为公不为私,勉强算是一个,下一个呢?”
  下一个,就没有了。邵良宸原打算的就是从舍生取义这点出发,大力渲染安惟学、李增等刘瑾爪牙如何为害一方激起民愤,朱台涟是实在看不过眼才出此下策,这套话颠过来倒过去地说能说上千字,可也只能算是一条理由。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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