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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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察出了杨廷和晾死皇帝的图谋,邵良宸便觉得再继续让皇帝在豹房与杨廷和耗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可皇帝自己又不甘心半途而废,是以那夜与皇帝交谈时,邵良宸便提出了这个换人的构想。
  人换了,近身伺候的下人只留下两个可靠人手替他们守密,皇帝自己提出不信任那两个主治太医,不想再叫他们来诊脉,那两人也就乐不得从命不来。没有太医来诊脉,也没有不忠心的下人近身,只消邵良宸稍作化妆,成天披头散发地窝在床上不起身,便没有暴露,一个多月下来都没被杨廷和的人发觉。
  杨廷和对皇帝采取的措施就是尽可能少叫人去管他,越没人理睬他才越好,这才正好给了邵良宸空子钻。杨廷和这些日子收到的消息就是皇上拒绝吃药邵良宸当然不想没病吃药,皇上吃饭也很少邵良宸都是跟那两个可靠宦官分着吃的。
  起初他们换人的目的还只是为了在不惊动杨廷和的前提下,让皇帝及时受到更好的医治与照料,还在等着杨廷和等不及熬死皇帝再多做点什么出格之举,倒是张太后先等不下去了。
  自从皇帝秘密搬回乾清宫,便已将来龙去脉与张太后说了清楚,母子之间很轻易就达成和解。
  之前都是皇帝不要别人过问他的病情,张太后才表现淡漠,其实亲生儿子重病在身,当妈的哪有不挂心的?近些日子张太后每日都寝食难安,就怕听见豹房传来噩耗,儿子能搬回乾清宫养病,她极为乐见其成,再听说了杨廷和的所作所为不论原来有过多少隔阂,听说有人要害死自己儿子,亲妈会如何反应,还不好想象吗?
  皇帝亲友团提前商议好,在向张太后报告情况时,着意加重了杨廷和的弑君嫌疑,似乎陆完指使宦官导致皇帝落水也都是杨廷和出的主意,近期的慢待只是落井下石而已。
  张太后见杨廷和那老头子面上道貌岸然,好像都是为国为民与她商议将来对策,私底下竟然使出这些手段想弄死她儿子,简直肺都要气炸了,根本等不及想要对其发难。
  “你们还要什么证据?他身为内阁首辅掌控皇上就医事务却连皇上被换了人都未发觉,这还不能参倒了他?!”
  听了张太后这一声吼,皇帝亲友团才恍然大悟:是啊,我们尽想着等杨廷和下毒行刺神马的,怎就没想过,皇上被转移了他都没发现,这不也是一条罪状吗?
  再把手中已经掌握的把柄顺了顺,他们觉得也差不多够扳倒杨廷和的了,就干脆决定不等了。
  杨廷和做梦也想不到事情竟会有如此超出自己掌控的转折,呆愣了一阵,才道:“娘娘,不许朝臣侍疾及探望,以及搬出豹房,都是皇上自己的意思。老臣纵有失察之过,可也是事出有因……”
  “住口!”张太后怒斥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还要如此强词夺理!皇上信不过你安排的太医,信不过他不熟的下人,你就顺水推舟叫他没药可吃,没人伺候。你觉得这些事查不到是你主使,就能撇清你的责任了?你可别忘了,皇上要换主治太医是被你驳回了的,他的就医事宜都是你在掌控,你却连他换了地方都没发觉,还敢说自己没有责任?
  都说君父君父,倘若是你亲爹身患重病,不肯就医吃药,你是不是也都由着他、还给他削减药量、减少下人、连他身在哪里都不留心?!”
  “是啊是啊,”钱宁适时接话,“生父患病不加精心照料都可参你个不孝,对君上患病如此渎职,难道不能参你个弑君?”
  “弑……君?”杨廷和像是听见了一个荒诞的笑话,就凭他这点失察,能将他与弑君扯到一处去?说真的,他自己都从没觉得自己这些作为能算得上弑君,他冷笑道:“钱大人,你也太过危言耸听了吧?弑君这等罪名可不是你随口说说便可论罪的。”
  钱宁叹了口气:“杨大人,我跟你说件事,当日在江苏清江浦陪皇上钓鱼导致皇上落水的那个宦官名叫周免,他净身之前留下了个儿子,有人以他儿子性命相要挟,叫他下手谋害皇上。这案子我们已经查清了,那个指使周免谋害皇上的人是前礼部尚书陆完,陆大人……他可是与您交情匪浅啊。”
  杨廷和稍稍变了一下脸色,事情是陆完做的,陆完是他的亲信,但这事他没有直接参与,并不十分害怕被其牵连,真正令他此刻心惊胆战的,是那些自己毫不知情情况下发生的隐情早听说那个宦官出事之后立马畏罪自尽了,怎还会被厂卫抓去审讯?
  到底还有多少事已经发生了,自己却全不知情?
  再头脑精明的人遇到突发状况,应变反应也是一步步进行的。临到这时,杨廷和才觉察到越来越多的不对劲。
  张太后从前一直对钱宁江彬深恶痛绝,恨不得及早杀之而后快,为什么这一回竟会轻易听信了他们的说辞,反倒帮他们来审问自己?钱宁与江彬也知道张太后对他们不喜,怎可能在皇帝病危、靠山已经倒了大半的时候,还拿并不完整的证据来向张太后告状?
  可见,事情有着许多自己未知的隐情,或者该说是隐患,局势已经比自己想象得要恶劣得多。杨廷和终于有些心慌了,背后渐渐渗出了冷汗。
  他面上依旧保持平静:“你这是欲加之罪!陆完私通反王,害怕皇上追责才起了弑君之心。我又不曾犯下重罪怕被追究,为何要协同他谋害皇上?我根本没有弑君的动机!”
  “杨大人,”一直没有说话的朱台忽然开了口,“您的弑君动机早在十年之前便已有了。”
  杨廷和面现迷茫:“你说什么?”
  朱台涟道:“十年前杨英陷害安化王府谋反案发,早在那时,皇上就知道那件事的幕后主使人是你。都是看在师生情分一场,以及你平日为国操劳的份上,皇上才装了糊涂,揭过不计。陆完私通反王怕被追责,你曾经犯过那样一项重罪,这一次又曾收受藩王朱宸濠的贿赂,难道不怕皇上追究?因此说你有弑君动机,已经足以取信于人了吧?”
  杨廷和的冷汗已经沿着脸颊淌了下来,怔怔地瞪视着朱台涟道:“你有何凭据,将十年前那桩案子安在我头上?”
  朱台涟唇角露出一丝讥诮:“你通过孙景文为杨英往来传话,究竟传过多少次,传过些什么,要不要我一条条为你讲出来?”
  杨廷和哑口无言,实在难以置信,他与孙景文接触何其低调,怎可能被厂卫都体察了去?再说没等案发孙景文便死了,杨英又没有招供,这些事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如果现在朱台涟立刻告诉他,那个受孙景文传话与杨英陷害的目标、安化王王长子就站在他面前,说不定杨廷和会当场突发脑溢血。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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