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结构师 第49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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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游已看出沈怡是冲着股份留在筑美的,断了她的念想,这里就再无恋战价值,即使她辞职后不投靠自己,能折损老魏一员大将也不错。
  假如魏鼎铭对沈怡稍做维护,舆论就会一边倒压向他,从此把沈怡视作他的宠臣。
  他想重用她,却不愿宠信她,这二者有本质区别。重用是长期的稳定的,目的在于利用其才能创造财富价值,并带有一定保护色彩。宠信是暂时的权宜的,受宠对象有没有才干不重要,只要能替他平衡内部势力,制约打击对手,所以他也不在意这个人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将来下场如何。
  老魏真心赏识沈怡,不打算把她当成弄权的快消品,这时便不能强行推她上火线,迂回道:“大家的顾虑都很实在,监事选举关系到公司上市以及今后的稳定,必须慎重。既然沈工个人存在不确定因素,这次就先不入选,保留选举资格,等下次监事会扩容,再提出来讨论。”
  最后宋长平获全票当选,消息公布沈怡像挨了个耳光,有点懵但伤势还不重。之后马姐捎来的消息则是一根锥子,深深插进她的心窝,刺了个血如泉涌。
  “听说开会时,小魏董他们都说您生完二胎就会专心带孩子,把公司当养老院浪费资源。董事长问游董有什么看法,游董也说女人迟早要回归家庭,您年纪也不轻了,顶多再干两年就没精力了。董事长听完没意见,就说大家的话都有道理,您现在变数太大,选您做监事太冒风险。”
  在正式比赛中使用性别歧视做裁判标准,竟能在社会环境掩护下逻辑自洽。
  沈怡像十年寒窗的考生,跋山涉水赶到考场却因没有准考证被拒之门外。
  她付出了艰辛努力,也取得了骄人成绩,最后只为一句“女人迟早要回归家庭”失去本该得到的权益。
  难道这就是女人根深蒂固的弱势?被钉死在社会规定的角色之上,永远没资格与男人公平竞争。
  心乱得鸡飞狗跳,当天她在下楼梯时走神失足,连续翻滚十几级台阶重重摔在水泥地上。落地时意识十分清醒,一阵钝痛恰似植物开花般自小腹扩张开,她预感那刚刚长成胚芽的胎儿大概保不住了,歉意和轻松相互拉扯着赶超了其他情绪,静静眺望旋转的天花板,呈现令人匪夷所思的平静。
  从救护车转移到医院急诊室,不久接到流产诊断书,连夜做完清宫手术后,她像破布口袋摊在了病床上。
  白芸昨天回成都了,闫嘉盛还不知如何通报“噩耗”,一再粗声埋怨。沈怡看得出他松了口气,这孩子是他们共同面临的枷锁,意外解除实属幸事,他还不用承担任何责任,运气更在她之上。
  沈成良颇觉理亏,向女婿道歉,劝说悲愤的妻子,晚上留在病房守夜。
  “二妮,你老实跟爸说你受什么刺激了?爸知道你做事仔细,不是遇上实在迈不过去的坎不会慌成这样。你倒是告诉爸,为什么魂不守舍。”
  父母残弱,无力做子女的后盾。沈怡当家早,十年来已养成保护者的自觉,此刻被挫折打得丢盔弃甲,癄瘁中恢复小女儿本色,向父亲倾诉委屈。
  “我帮公司做了很多有难度的项目的,还协助我们董事长投中一个很大的工程。他们都夸我能干,说我是公司的栋梁。可一听说我怀了二胎,脸变得比翻书还快。认定我生完孩子就不再专心工作,我事先跟董事长立保证也没用,他当面说得好好的,但当那些人抨击我的时候,他甚至不肯为我说一句公道话,完全认同他们的说法。”
  沈成良痛心无奈:“要不怎么说世态炎凉呢,做老板的不会把员工当人看,就跟养的牛一样,勤快肯干活儿的多赏你几口草料。老了干不动的就拖出去杀的。所以还是社会主义好,你看国企就比私企人性化得多,你以后还是想办法找家国营企业上班吧。”
  沈怡摇头:“国企也一样,我上个单位就是国企,照样混不出头。”
  她苦闷填膺,道出在民兴时没能升职的原因。
  沈成良痛骂老李混账,此外拿不出有效安慰。次日回到家中,让孙雪梅帮着安慰女儿。都是父母,想法各异,孙雪梅知晓缘故,心疼固然有,但只是边角余料,“恨铁不成钢”的怨怒才占主体。
  她赶到病房长吁短叹地数落沈怡。
  “早说你把要强用错了地方,知道调、教男人,哄着男人替自个儿办事的才是聪明女人。你这种傻啦吧唧的放着捷径不走,非要去跟那些身强力壮的男人抢过独木桥,你抢得过人家吗?生了孩子,好好教养,让孩子成才你今后什么好日子过不上?再或者把你公婆伺候好点,让他们给你指条道,也能顺风顺水。还好意思埋怨你们公司歧视你,那女人生了孩子负担本来就重,免不了要耽误工作。买股票还得买潜力股呢,人家干嘛放着那么多条件好的男员工不培养,来给你一个拖着两个孩子的人投资?”
  沈怡后悔昨晚多话,生活这条逆旅当真一刻不得松懈,依赖心就是自掘陷阱,不仅得不到帮助更会引来麻烦。
  她想截停母亲的抱怨,脑子乱如拆迁户,随便扔了些字句抵挡:“很多女人生完孩子都能兼顾工作,我觉得我也可以。”
  孙雪梅教育不见成效,更生气了:“你忙工作就会忽略孩子和老公,家才是女人的根,离了根这辈子就凄惨了。你看那韩国总统朴槿惠,以前多威风,如今关在牢里,眼前是既无儿又无女,连个指望都没有。人家还是世界名人呢,都这么惨,更别说换成你这样的普通人。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读书多有文化,瞧不上我们这些没文化的老太婆,从来不听劝。这回尝到苦头总该听妈一句了。女人在工作上是拼不过男人的,男人有老婆做后盾,万事不操心,腾出的精力都能用来干事业。女人不同啊,女人要照顾家里的老老小小,精力也不如男人旺盛,加上这个社会整体都是偏向男人的,你放着家不管想当女强人,到头来只会因小失大。”
  沈怡无言了,母亲的责骂中流露些许得意,炫耀自己的先见之明。她比她多见了几十年世面,对世界的认识的确更透彻,像先住进笼子里的鸟,早已放弃蓝天,并且嘲笑撞击铁栏的后辈。
  抄袭她给的答案,或许真能轻装前行,可沈怡的翅膀还在躁动,还不想放弃笼子外一望无际的天空。
  中午邱逸来探病,提着艳丽的鲜花果篮,映得脸煞白如纸,再反衬着那两只红得快要融化的眼眶。
  他到达时沈怡正闭目养神,以为她睡着了,他的动作放到比鬼魂更轻,望着她病弱的面孔,被锤击般的心痛折磨了一次又一次。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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