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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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闹。”阎锡山立刻起身从里边拉开门,笑着斥责,“老夫身体康健,与每战必胜有什么关系,,你这个懒鬼,想逗老夫开心都不肯下功夫把马屁话理通顺,居然还好意思喊得这么大声。”
  “嘿嘿,嘿嘿!”王靖国故作憨厚状挠头,红着脸低声解释,“这,这不是看您老人家太累了,就让您老人家高兴高兴么,您老身体康健了,自然就能让全军上下的士气提高百倍,这每战必胜,也就成了必然的事情。”
  “狗屁。”阎锡山又笑着骂了一句,心里先前剩余的怒火,却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们两个既然到了,就跟我一起出去接接次垄先生吧,他年纪大,上下车不太利索,得有个细心的人去搀扶一把。”
  “是。”王靖国和赵承绶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齐声回应。
  阎锡山满意地看了二人几眼,倒背着手慢慢向院子外边走,王靖国落后半步跟随,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次垄先生如果知道您一直在门口等他,心里即便还有芥蒂,想必也会烟消云散了,,说实话,这些日子开会时看不到他老人家的身影,卑职还真的有点不适应。”
  “他那个人,脾气大着呢,能不去报纸上发声明与我割席绝交就不错了,才不会在乎我迎接不迎接他。”阎锡山笑了笑,轻轻摇头,与赵戴文相交这么多年,彼此将对方的脾气秉性都摸得清清楚楚,上次的争吵,赵戴文绝对不会轻易忘怀,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给自己出谋划策,也不妨碍自己继续视他为兄长和军师,只不过在议事时,自己这边尽量不要再提跟日本人妥协的话头而已。
  “次垄先生年纪大了,所以就不愿意看着咱们晋绥军冒险,其实在他老人家心里,还是将咱们晋绥军的利益放在了第一位。”赵承绶虽然拉不下脸來像王靖国那样故意讨阎锡山欢心,却也慢慢追上前,低声替当事双方找台阶下。
  然而,阎锡山却根本不需要这个台阶,又摇了摇头,继续笑着说道:“他的想法,我很清楚,我的难处,他也清楚,只是他这一辈子,视功名富贵犹如粪土,而我这辈子,也始终在名利场中挣扎,做不到他那么超脱,所以有时意见向左,也是必然。”
  “老总也是为了我们这些人将來有个安身之地,才不惜委屈了自己,真的要是沒有我们这些不争气的晚辈拖累,想必又是另外一番作为。”听阎锡山的话语里,始终带着一股郁郁之意,王靖国立刻接口,大声替对方分忧。
  “拖累,。”阎锡山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回过头,满脸诧异,但是很快,他就大声笑了起來,笑得非常开心,以至于不知不觉中,便有两行老泪顺着眼角慢慢滑落,“拖累,你虽然不肯好好用功读书,但是这个词却用得相当好好,拖累,拖累,只是不知道是老夫拖累了晋绥军,还是晋绥军拖累了老夫,,唉,老夫当年看不懂张小六子,现在想來,他也必是如此,才行止狂狈,最终落个深陷囹圄的下场吧,。”
  注1:四孔,阎锡山在克难坡的公馆,是传统山西风格的窑洞,共有七个窑,阎通常都在第四孔处理公务。
  注2:张小六子,即张学良,晋军全盛时期,控制了北平、天津、河北、山西、察哈尔南部与河南部门地区,中原大战后,除了山西和绥远之外,其他地区都被张学良所得。
  第一章 问情 (二 下)
  “老总何出此言,,要是沒有您老,咱们晋绥系早被别人一口吞了,哪还可能保住今天这片基业,!”见阎锡山感怀落泪,赵承绶心里也觉得酸酸的,红着眼睛安慰。
  无论阎司令长官刚才的话是真情留露也好,故意做戏给人看也罢,至少有一点赵承绶可以确认,晋绥系的当家人不好做,在民国初期这段漫长而又混乱的历史当中,晋绥系早已成长为一个纠缠了军、政、商三方面力量的怪胎,作为这支力量的掌舵者,阎司令长官做任何事情,都必须反复权衡,照顾到这个派系当中大多数人的利益,而晋绥系这个庞大的集团,反过來又会给自己的掌舵者提供支持和依仗,为他提供跟天下英雄一争短长的资本。
  即便赵承绶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他的第七集团军内部派系错综复杂,各方势力纠缠不清,很多时候,即便是他这个集团军司令,也不得不向其中某一些势力妥协,做出一些违心的决定,而另外一些时候,这支军队又能为他提供强大的保障,让任何想招惹他的人都提着一万分小心,唯恐稍有不甚,惹出什么兵变事件,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拖累两个字,的确用得恰当无比,掌舵者的胸怀和能力,影响着麾下整个团体的前途,而他麾下的那个政治团体,同时也在影响着他,左右着他,让永远做不到无牵无挂,随心所欲。
  这天下沒有圣徒,任何政治组织,都有他自身的利益追求,如果他的领军人物不能保证组织内大多数人的利益,就注定会被这个组织抛弃,甚至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哪怕是组织的利益与国家民族的利益发生了冲突,到底该把谁放在前面,依旧是个艰难的选择。
  一时间,三人竟相顾唏嘘,都觉得天大地大,其实留给人的空间不过是身边三尺,再多移动分毫都是艰难万分。
  正感慨间,大门口传來一阵清晰的刹车声,阎锡山花费重金给他自己定制的防弹车到了,侍卫长张逢吉恭恭敬敬地跑过去,亲手拉开车门,然后与长官部机要秘书梁化之一道,从后座上搀扶下一个形销骨立的白胡子老汉來。
  “次垄兄,次垄兄近來身体可好,。”阎锡山一见來人,立刻收起脸上的感怀之色,快步迎了上去,双手相搀,“本以为最近可以让你好好休息一段日子,沒想到又得劳烦你,唉,次垄兄,阎某片刻也离不开你老哥啊。”
  “垂暮之人,等着老天收罢了,有什么好不好的。”被阎锡山尊称为次垄兄的赵戴文稍稍侧了下身体,避开阎锡山的搀扶,淡然回应,“倒是你阎司令长官,看起來可是比上次见到你的时候又憔悴了不少。”
  “次垄兄说笑了,你这辈子活人无数,相必神佛也愿意保佑你长命百岁。”阎锡山讪讪地将手收回來,跟在梁化之身边,继续大声讨好,“至于我自己么,这辈子杀孽造得太多了,哪天眼睛一毙,就去阎罗王那边听候处置了。”
  “你阎百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气短了,。”听阎锡山后半句话里隐隐带着自暴自弃之意,赵戴文吃了一惊,不敢再计较二人之间的矛盾,皱起眉头,大声劝告,“无论外人怎么看你,至少确保晋地二十余年未遭战火,这份功劳谁也抹杀不掉,即便到了阎王爷面前,在这乱世当中,有几个豪杰能比你杀孽更少,。”
  “知我者,果然只有次垄兄。”阎锡山成功地化解了对方心中的抵触情绪,赶紧笑着回应。
  “你,你这狡猾的老东西。”赵戴文立刻察觉自己上当,扭头狠狠瞪了阎锡山一眼,苦笑着唾骂。
  骂过之后,心中那点儿原本就非常单薄的怒火,却再也重新点不起來,只好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就骗吧,反正赵某这辈子,算是栽在你阎百川手上了,我今年都七十多了,你再耍心眼,还能耍得了几回,说吧,你又遇上什么为难事情了,趁着我还沒有完全老糊涂,能帮你参谋就帮你参谋参谋。”
  “多谢次垄兄大度。”阎锡山赶紧又道了声谢,推开梁化之,亲自搀扶着赵戴文朝自己的办公窑洞走,“外边风大,咱们进去说,进去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只是好长时间沒当面向次垄兄请教了,心里想得厉害,所以才又厚着脸皮派化之去接你。”
  “请教,你阎百川哪里还用得着向我请教,。”赵戴文扭头横了他一眼,不满地数落,“别我哪句话说错了,又得被送回家中闭门读书,都七十多岁老头子了,我哪还有那么多心思放在书本上。”
  “上次的事情,是小弟我一时情急。”阎锡山闻听,少不得又要当面赔罪,“不是过后就派孩子们去看望你了么,况且我也沒说不准你出门。”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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