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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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戴文的手微微一紧,抓着阎锡山的手腕儿,低声求肯,“我家宗复,你是知道的,他性子激进,行事荒唐,这些年有我这个当爹的在,才沒人愿意难为他”
  “我知道,我知道,年青人么,谁不是这样过來的,。”明白赵戴文是在托孤,阎锡山毫不犹豫地答应,尽管在军政卫给他的密报里,早已经多次点明,赵宗复与赤色份子往來密切。
  赵戴文的眼睛里明显流露出感激之色,想说一些客气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再度将手指紧了紧,示意自己相信阎锡山的承诺,。
  阎锡山立刻将另外一只手压上去,双手握住赵戴文冰冷的手掌,“我跟你保证,只要我阎百川活着的一天,就沒人敢动宗复。”
  老朋友只有这么一个独子,他不想让老朋友将來在忌日的时候,连个上香的后人都沒有,至于赵宗复思想上倾向于延安的事情,倒也沒什么可怕,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赵宗复思想再离经叛道,也不过是个秀才,况且他的出身早就决定了,不可能完全接受延安方面那一套“等贵贱,均贫富”的理论,(注2)
  “那,那我就沒什么不放心的了。”赵戴文艰难地笑了笑,眼角处缓缓淌出两行清泪,谁都无法轻易放弃已经到手的利益,以当年中山先生的伟大,晚年时还恋恋不舍权位,还要让所有国民党员发誓效忠于他自己,阎百川只是一介地方豪强,自己怎么能指望他把国家民族放置于私利之上,,以前不是阎百川让自己失望,而是自己太高看了阎百川,太高看了晋绥系这个小团体了。
  以为老朋友落泪的原因是由于自己答应永远保护赵宗复,阎锡山心里登时又轻松了不少,握着对方的手,继续许诺:“你不是矢志办学么,等哪天不打仗了,就让宗复去做咱们山西省的教育厅长,以后他的桃李满天下,你一直坚持的教育兴国理念,也能得到推行。”
  “那,那我真的是死而无憾了。”赵戴文被阎锡山给出的“回报”吓了一跳,愣了愣,笑得愈发凄凉,“百川,你公务繁忙,我就不在这里给你添麻烦了,安排辆车,送我回去吧,别因为我的病,耽误了你处理公事。”
  二人合作这么多年,恐怕这次,是赵戴文对阎锡山最客气的一次,客气到让阎锡山根本无法适应,双手握着赵戴文的手,却根本无法将其焐热,也从对方掌心里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他知道这份寒冷來自何处,却根本找不到化解的办法,在病榻旁又站了好一会儿,见赵戴文的双眼又已经合上,只好轻轻叹了口气,松开手,缓缓走向门口,“化之,安排救护车送次垄先生回去,再从安排张子仁医生给他复诊一次,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让次垄先生早日康复。”
  “是。”机要秘书梁化之大声答应着,转身跑去安排医护人员和车辆。
  阎锡山回头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窑洞,心中一瞬间也觉得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平素看不见,摸不到,却令他无时无刻不感到温暖,如今,融融的暖意却随风而去,任他如何努力,都再也无法将其抓在手中,只留下挥之不去的遗憾。
  “老总,那骑一师的事情。”见阎锡山半晌都不说话,王靖国走上前,硬着头皮提醒,眼下的确不是该提这个茬的时候,但事关晋绥军的安危,他不得不迎难而上。
  好在阎锡山也分得清轻重缓急,想了想,用极低的声音回应,“先搁置吧,你们两个谁也不要走漏风声,特别是你,赵印甫,我知道你心软,但对于这种脑后生者反骨的人,绝对心软不得,咱们等上一两个月,先把姓邹的调回來述职,然后,再找个沒有隐患的方式,解决掉赵瑞和其他人的问題,尽量不要弄出太大动静,以免影响到军心。”
  “是。”王靖国和赵承绶两人赶紧答应,用身体语言表示自己完全服从司令长官的命令。
  “还有。”阎锡山狠狠咬了咬牙,眼睛里涌现了一丝怨毒,“治安,你回去后,代表我发一份电报给重庆,催讨一下今年该划拨过來的军饷和各类补给,按八个集团军的编制要,咱们晋绥军处于抗战第一线,理应多拿一些。”
  “这”王靖国愣了愣,有些跟不上老长官的思路,从军统近期的的反应上來推断,晋绥军跟日本人在暗中谈判的事情,重庆方面已经掌握一些相关情报,在这种情况下还加倍讨要粮饷补给,岂不是逼着重庆方面主动跟晋绥军摊牌么。
  “让你去你就去。”阎锡山狠狠瞪了他一眼,大声补充,“别瞎琢磨,在跟某些人打交道方面,你还差得远呢。”
  “是,卑职鲁钝,多谢老总指点。”王靖国迅速明白过來晋绥军的底气何在,佩服地向阎锡山鞠躬,姜到底是老得辣,重庆方面越是察觉到晋绥军跟日寇之间的有勾结,晋绥军越要把架子摆足,只有这样,重庆方面才会认为,有希望重新将晋绥军拉回头,加倍给予各种好处,而日本人那边,得知重庆在努力拉晋绥军回头,也会加大收买的力度,让大伙落到更多的实惠。
  然而阎锡山此时想算计的,却远远超过他的接受能力,很快,就低声补充了另外一个具体任务,“把姓彭的小子勾结八路,离间咱们跟北路军关系的事情,也着重在电报里提一下,我就不信,有人肯为了这个狂妄的小子,得罪咱们整个第二战区。”
  注1:续范亭,辛亥元老,同盟会会员,辛亥革命时任山西远征队队长,讨袁时任国民军第三军第二混成支队参谋长,1935年续范亭在南京拜谒中山陵时剖腹明志,誓于日寇不共戴天,1937年奉命组建山西新军,后因阎锡山准备武力解决新军领导权问題,断然投向延安。
  注2:赵宗复,赵戴文的独子,燕京大学历史系毕业,地下党员,曾利用家庭背景,为八路军做出了卓越贡献,1949年后任太原工业院校长,**期间被政敌迫害至死。
  第一章 问情 (四 上)
  以第二战区司令长官,国民革命军一级上将的身份,去难为一个小小的军统统察绥分站副站长,看上去实在有些掉价儿,然而阎锡山偏偏就做了,并且做得非常郑重其事。
  他在试探,同时也是在要挟,试探自己和麾下所剩不多的晋军,此刻在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眼里,在那个跟他有着血海深仇却又不得不笑脸相待的光头佬眼里,究竟占据着怎样的份量,要挟被日寇打得疲于招架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和那个光头佬,如果不许给自己和晋军足够的好处,自己就带领弟兄们改换门庭,掉头反咬。
  这一招,的确是匪夷所思,让人仓促之间很难招架,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接到电报第二天,就关起门來开了一整天的会,据说蒋委员长在会上当场拍了桌子,把第二战区的前副总司令,去年调整为第一战区总司令的卫立煌骂了个狗血喷头,连带着同來参加会议的第三十一集团军总司令汤恩伯和七十六军军长李铁军也遭受了池鱼之殃,当年河南惨败的旧事被当众翻出來,大加斥责。
  卫立煌等人虽然觉得冤枉,可都知道此刻蒋委员长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出言抗辩,一个个低着头待罪,蒋介石见几名心腹爱将都变成了受气包,心中愈发感到恼怒,又狠狠拍了几下桌子,大声喝到:“看看你们这幅熊样,哪里还像个军人,,军人,是军人就得有血性,我如果哪点错怪了你们,你们就应该当面指出來,当面反驳我,而不是像个童养媳般,就知道把头低下任打任罚。”
  汤恩伯和李铁军两个听了,立刻把头垂得更低,跟在蒋介石鞍前马后这么多年,他们早已经对眼前这位委员长大人的脾气秉性摸了个清清楚楚,现在被他数落两句沒任何问題,哪怕是数落错了,过后他平静下來,自然会给你一些补偿,而当面顶撞反驳,却是白痴行为,委员长本人有可能真的像他自己说得那样虚怀若谷,不记恨于你,可他周围却有一堆小人正愁沒机会拍马匹,这下终于找到目标,肯定会蜂拥而上,明里暗里给你使无数绊子,让你从此在军队中再也过不上一天顺心日子。
  然而原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刚刚调任第一战区做司令长官的卫立煌,却不像汤恩伯和李铁军两个那样会揣摩上意,他在讨袁战争中便暂露峥嵘,后又担任过孙中山的贴身警卫,资历地位都远远强过前两人,对蒋介石的畏惧,也不像其他两人那样深,听委员长大人说准许自辩,就双手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來,大声回应道:“委员长教训得沒错,阎锡山敢勾结日寇拥兵自重,卑职这个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的确有失察之责,委员长给我任何处分,我都不觉得委屈,毕竟前脚刚刚离开,后脚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你想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离开第二战区之后发生的事情,与你一点儿关系都沒有么。”蒋介石立刻听出了卫立煌的本意,竖起眼睛,厉声打断,“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阎锡山在跟你搭档的时候就一直老老实实,全心抗日,等你前脚一走,他后脚就跟日寇联系上了,,如果沒有预先准备,他的动作能如此迅速,,你以为这是请人打牌么,敲敲门就可以把人叫到一起凑搭子,事先连个穿针引线的人都沒有,,卫俊如,我现在都想问一问你,你在第二战区的时候,到底知道不知道阎老西在干什么,!”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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