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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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福笑道:“好好地又打起禅语来。这点子地方,上哪射箭去?”
  林贞翻身起来道:“不能射箭还不能打拳?先别开房门,我洗漱了练上一刻钟,旁人也不知道。”
  双福见林贞谨慎,不再多劝。
  晨昏定省乃大户规矩,也亏林贞多年来文武双修,好久都没赖床了,并不觉得辛苦。再有勋贵么,就是比林家早发家几十年的俗人,远不如书香之家那样讲究,晨省并不很早,都是吃过早饭才干的事儿。又有孟豫章还跟着老太太住,嫂嫂们虽不须很避开,却也不好混作一处。孟家的早饭送来时,林贞都读了一刻书了。
  巳时初刻,孟豫章去了外书房。女眷们才动身去西苑上房凑趣。林贞在门口碰见孟家三姐妹,见了礼,一齐进门。老太太见状笑道:“你们姐几个倒凑的巧。”
  去领林贞的丫头笑道:“老太太有所不知,林小姐不单与咱家小姐巧,与四爷还巧哩。”
  “此话怎讲?”
  “我去接林小姐时,看到书房一屋子书,林小姐正捧着书看。可不是与四爷投缘?”
  林贞暗自腹诽,这丫头真多话,面上却做娇羞状,低头不语。
  老太太呵呵笑道:“那多好呀,和睦才好哩。”转过头来问林贞,“姐儿读甚书?”
  林贞笑道:“胡乱读些,不成章法。”
  大小姐名唤和德的道:“林妹妹莫谦虚,昨日就见你有好几箱子书,改日教教我们才好。”
  林贞忙道:“不敢当,往后还请大姐姐多指教。”
  一语提醒了老太太,问道:“咦?这几日你们怎么不用上学?”
  二小姐和言笑道:“老祖宗忘了?先生告假了,过几日才回来。”
  老太太方想起来:“越发糊涂了,你前日与我说过,我竟忘了。”又问林贞,“你以前在家里也是请先生?”
  林贞回道:“是请了先生,后来家里忙乱,不好留下。我倒有两个婆子,一个教些针线上的活计,一个教筝。妈妈说女孩儿家,针线要紧,学问学不学都不作数。”
  老太太笑道:“亲家太太也太谨慎了些。你们家哪找的会筝的先生?我想寻一个,也教姐儿们些许乐器,总也寻不着。”
  “乃一寡妇,想是没落人家的女眷,无儿无女的,我不好问人家伤心事儿。”林贞心想:我说实话就傻了,横竖她们也查不到。
  大小姐和德忙问:“请来教教我们可好?”
  “请到姐姐院子里,一起学便是。我也不大通的。”
  姐妹几个又缠着问广宁风俗,林贞捡那不重要的说了。再问多了,便推说没出门,不曾知道外头的事。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有几个女孩儿闲话,一屋子都叽喳不停。大奶奶看了一回,自去管事。二奶奶新媳妇正立规矩,一言不发的装木头。一上午就闲聊过了。回想起来,尽是废话。孟家三姐妹至多去了几个亲戚家,还都是勋贵的亲戚,连院子都长的一模一样,亲近点的没准连摆设一样的都有。十几年来,都关在笼子里,所谓见识,不过是谁头上的簪子谁身上的衣裳。听的林贞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说那杂宝簪子,林贞怕有一箱;说那销金的帕子,林家开过绸缎铺;再说那贡品,林家的云母片儿都叫人眼红的遭灾了。广袤的草地,女真的歌舞,闺中繁复的百索技法,热闹喧腾的气球比赛,京中男人都没见过。孟二老爷乐不思蜀,也并非只是行院里的千娇百媚绊住了脚。然而这些都不能说,也不愿说。林贞又觉得孤独起来,分外想念可以一起射箭的秀兰,不知秀兰如今过的怎样,那些钱财可否助她渡过一些难关?
  看书是一回事,自己过起来又是一回事。当年看着《红楼梦》中的姑娘们结诗社吃螃蟹何等热闹,此刻才想起李纨两个妹妹与薛宝琴的诧异。想来贾府的后院,因贾宝玉的加入才变得丰富多彩吧。孟府的生活乏味到,只有半天,她就腻了。至下午,怏怏的提不起兴致来。无话可说,倒是小姐们的常态。她们不像已婚的奶奶们可以窜个门儿说些家长里短,许多话都不让未婚小姐听见,她们自然只能做听众。林贞的沉默,众人见惯不惊,还当她懂礼。可见内宅里笑话无数的王熙凤有多宝贵了。
  林贞在承平公府磨性子,玉娘在外头过的还算自在。林家的财产众人亲见的,几乎抬进了孟家,她身边只留了些许现银。未免人惦记,连古董都没几个,最值钱的只有头面布料。头一日安顿,次日便买了几条小狗儿养着,以期看守门户。
  寡妇生活艰难,不单是银钱上,还有许多歹心之人要做坏事。孟豫章很不放心,每日上下学皆绕行一段,往玉娘处看一回。横竖骑马而行,并不耽误多少时间。玉娘见孟豫章如此上心,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她爹赚来的家私,换了个有心人,不亏!
  林家进京,算是京城里的一个新闻。审案自有流程,万没有今日破案今日问斩的,总要耽误些许时日。大理寺还在寿宁伯的判罚扯皮,林家一进京,众人才想起来,哎呀!苦主来也!
  林家的箱笼叫京城百姓瞧了一回热闹,不免又闲谈了一回寿宁伯干的好事。不巧,今年大比之年,天下举子云集京城。林家一来,原本不知道的也知道了。太子又狠丢了一回脸,更不好替寿宁伯求情了。
  圣上即位至今,忍了诸多麻烦*,为的便是叫史官记一笔圣明,如今眼看要青史留骂名,恨不能把寿宁伯摁死——那是他岳父,判重了叫人说凉薄,判轻了叫人说包庇。横竖里外不是人。太子亦出来请了几回罪,看得大臣们都觉得可怜。如今苦主进京,再不判,若是谣言四起,便是压下去也有损清名了。只得父子唱了个双簧,圣上判罚,贬为庶民押解回原籍,太子再来做好外孙送上盘缠,还不敢送太多,才把此事糊弄了过去。便是如此,还有书生撇嘴道:旁人家破人亡,他家倒还做富家翁,连个后代不许靠功名的罚都没有!
  书生们日后都指着做官,若是百姓富翁被欺凌,他们怜惜两声便罢,如今连朝廷命官都遭此毒手,只因一个外戚,众人哪能不心寒?内宦外戚宠妃,乃儒家门生最痛恨的三种,若不是碍着皇后太子,恐怕骂得更难听的都有。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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