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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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子文嘲道:“你不是梦见过?这是翰林医学李昀羲小娘子的私宅。”
  白水部举目四顾,果然还是当日的床铺桌椅,帐内悬的瓷瓶上插着一枝枯萎的桂花,李昀羲的书读到一半还摊在梳妆台上,案上有一只盛了半碗热水的碧琉璃碗。李昀羲阖着眼睛,双手交叠在身前,正静静地躺在铺了被褥的交椅上。
  看到她安好,他才松了口气。
  谢子文吹了吹勺里的药,道:“我用簪子把你扎醒,进了灵墟,看见昀羲昏了过去,就把她带出来了。苗苗留了些补血止痛的药。”
  “苗苗来过了?”
  谢子文道:“是啊,她用笔阵图来过,也不敢多留,我让她回去了。”
  “怎么是你来救我?”
  谢子文把药碗一顿:“不是我能是谁?你一出事,我就请假躲了起来。胭脂他们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啊,一来找你就会暴露你的行踪,有事儿只能先通知苗苗,再让喵神农带消息去如瞻那里,如瞻再打发大相国寺的小沙弥来任店给我送东西。我也不是特意去救你的,本来只想接应你回京,谁成想撞上你丢了条胳膊!”他的目光落到白水部染血的半截袖管上,又十万分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拿起整碗药凑到他唇边灌下去。
  谢子文转头给李昀羲加了床薄被,衣袖滑动间露出一个狰狞咬痕,忙拉下袖子掩了。
  刚才在灵墟中找到这少女,他发现她失魂落魄地在水晶龙宫中四处游走,唇角带血,神情很不对劲。甫一接近,未及招呼,她便盯着他,眼中竟然现出发现猎物的光亮。那一刻他真心觉得害怕了,猝不及防被她狠狠咬了一口。之后,这小姑娘就一下子昏倒了。
  谢子文转身接过白水部喝空的药碗,蹙眉片刻,说道:“水货,我觉得,昀羲……不大对劲了。”
  白水部惊得忙问:“怎么了?”
  谢子文避开他的眼睛说:“她好像情绪不稳,你小心照看。这里白麓荒神曾布下重重禁制,暂时还算安全,但若从昀羲那头查起,只怕很快会发现这里。安生歇着吧,我在院子里守着。”他起身离去。
  白水部在他背后叹了一声:“此生有知己如你,是我的幸事。”
  李昀羲梦见了茫茫荒野。偌大一个荒原上,只有她脚下的高台。
  天很低很低,云雾奔流如海。太阳在天地边界出现,光芒赤红如血,不知是日出还是日落。
  高台上都是红,不知是嫣红如血的花,还是真正的血液,蜿蜒流到荒野上,流到天边去。
  她觉得身体很轻很轻,像一片毛羽,能够一跃就飞到天上,脚下却被花汁或人血黏住。
  她的手里握着剑,鲜艳美丽的血从剑刃上流淌下来,还微微冒着热气。
  面前站着一个男人。
  他年轻而忧郁,面孔白净,下颌带三绺清须,给人一种甘露新雪般的洁净感。可他的双手是刺目的红,满手鲜血。不,连他的衣服也满是淋漓的鲜血,在赤红霞光的照耀下红得仿佛在燃烧。随着他走过来的脚步,鲜血不断从他衣裾上滴下,让高台上的花朵吸饱了鲜血,开得更加刺目。
  他说:“还记得吗?你我相约,当携手踏平天下——拆天柱,绝地维,神挡杀神,令众生俯首。”
  “我认识你吗?”她的声音飘忽渺远。
  在满身血污映衬下,他的笑容干净到残忍。“当然,你我是最好的朋友。”
  “你是谁?”
  他说了一个名字,她却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茫然地望着他,在他深邃的眼睛看见了自己。
  那是一个飞扬跋扈的少年,他是无鞘的狂剑,锋利得像能清脆地劈碎一切。
  他口唇开合:“你终于来了,少都符。”
  “不。”她惊慌地摇头,“我不是少都符……”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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