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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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百花节上,顺治的兴致之甚,在吴良辅心底留了极深的印象。眼看着端午将至,自然早早地筹备起来。
  小博尔济吉特氏自入宫便不得宠,安分守己地守着坤宁宫过日子,如何过节,与她而言,不过是走个场面罢了,吴总管的面子也有几分忌惮,自然不无应允。
  佟妃沉吟片刻,将后宫诸位主位挨个琢磨了一遍,如今仍是蒙古妃嫔占大半江山,而她们的不通诗书可是出了名的,佟妃虽也不过粗粗涉猎,但比之旁人,却仍是极有胜算的。更何况,吴良辅可是最得力的总管,对顺治的心思揣摩也极深刻,怎会不知,这怕是顺治极愿意瞧见的场面,自然是笑吟吟地应下了。
  再往西苑,孟古青闲闲地半倚在贵妃榻上,手里捧着一盏烟雨天青薄胎瓷盏,茶香袅袅挪挪,叫她的声音也变得飘忽起来:“花灯会?我这身子,怕有些苦夏……”
  “娘娘,您且放宽心罢,奴才会差人多备下些凉盆、凉食,定不会叫娘娘您委屈了。”吴良辅一脸恭谨,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讨好,却叫孟古青往下的拒绝言语再说不出了。
  而襄亲王府,当接到宫里的帖子,乌云珠却是满心欢喜,整个人更是容光焕发,灼灼的笑意比天边的夏日更加绚烂炽烈。窗边的七瓣兰娇羞含英,素白的花瓣映着绯红的脸颊,伸手捂着脸,乌云珠只觉得整个人烧得快要飘起来了:花灯,诗会,原来,不止她记着那夜百花节!
  闺阁之中苦练丹青,独钟水牛图;待选之时满心期待,却黯然而归;纵是举案齐眉,却日日意难平……
  她原以为,早已缘尽缘灭,却不想,上苍总是怜惜自己的。百花节的相遇,养心殿的相处,叫她这沉寂的心又欣然跳跃起来。每一次的相见,点点滴滴,她都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可以让她回味许久,久到下一次相见的来临。
  怀揣着端午宫宴的帖子,乌云珠开始万分期待那一天的再见。
  端午那日,御花园里,花木间,假山上,纷纷挂上各色八角宫灯,高低参差,琳琅满目。灯上,或字谜,或对子,或即兴诗词,静待有缘人。难得的风雅之举,叫众人的兴致也比往年高涨了几分。
  “这节儿过得倒是新奇,也难为你们几个,竟能想出这法子。”孝庄扶着苏麻喇姑的手,看着满园的灯谜,华灯初上,更添几分摇曳风姿,忍不住笑着赞叹道。
  小博尔济吉特氏在旁答道:“也多亏了吴总管,若不然,臣妾哪想得出这些?”
  “他倒是有心。”孝庄淡淡地应了一句,不喜不怒的模样叫小博尔济吉特氏心头微紧,还未琢磨出个什么来,却见孝庄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也去瞧瞧热闹罢,不必陪着哀家,冷冷清清的,像个什么样儿。”待她依言离开,又摇头长长叹息着,“你说,哀家选了她,是不是也……”
  苏麻喇姑如何不知她又想起了独居西苑的静妃,目光在纷繁闪烁间游曳,终是瞧见斜倚在假山旁,悠然赏景的女子,忙笑指着道:“您瞧瞧,这静妃娘娘不过是往那略站了站,奴婢瞅着,这份儿雅致风韵,却是最最拔尖的。便是那院子,也比别处清雅,奴婢瞧着,娘娘执卷品读煮茶习字,样样都是极好的。若不然,皇上怎会三天两头地往西苑跑?”
  “青儿,自然是极好的。”提及此事,孝庄不自觉露出了几分笑意,再看顺治一身常服,正笑着往假山行去,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些,“哀家只盼着他们能一直好好的,若能再添上一子半女的,就更好了。”
  “来日方才,太后且安心等着罢,奴婢瞅着这光景,怕也不远了。”
  “静妃怎又躲起清静来了?”一入园子,顺治便瞧见闲适悠然的孟古青,唇畔含笑,旁观着不远处的灯火璀璨,绕过熙攘,径直走到她跟前,“不若随朕也去瞧瞧,得些花灯也好应应景。”
  眉梢轻挑,孟古青偏头看他,夜色下,绛紫常服的顺治,挺拔而清俊,倒也颇有几分文人才子的儒雅:“皇上相邀,臣妾哪敢不从?”
  再看一眼堇色宫装的孟古青,浅笑吟吟地与自己同行,顺治心下满意,不由放缓了脚步,见她的发间多了片绿叶,伸手轻轻摘下,拈在指尖也不丢开,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着,直到她恼怒地抬眸瞪眼,才笑着移开:“这一身倒是极称你。”又低头看看自己的,绛紫与浅堇交错在夏风里,深深浅浅,却融洽得恍若一体,叫他越发开怀。
  瞧着他自个儿乐得不行,孟古青犹疑地打量了会,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也懒怠再深思下去,这些日子,在静心斋里见多了他的喜怒莫测,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坦然镇定得很。
  却不知这般模样,落到有心之人眼里,却分外的复杂。
  孝庄笑着同苏麻喇姑低语:“青儿的性子,倒是好了不少。刚去西苑那会,委实太冷清了些。”
  佟妃踌躇满志,只盼着能在这特殊的日子拔得头筹,却不想瞧见这相携而行的景象,脸上的笑容微敛:这皇上,当真不喜静妃么?此情此景,其乐融融,叫人如何相信竟是闹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看来,自己还是太过疏忽大意了。往后,这静心斋,也得好生留意着才是。
  “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博果尔皱眉看着乌云珠恍白的脸色,满脸的不赞同,“既然不舒坦,为何要强撑着?早些回府里歇息便是,皇兄这里,可没这么多死规矩。”
  乌云珠却置若罔闻,只怔怔望着两道剪影,踩着一地隐隐烁烁的暖人光芒,时而驻足灯下,交耳私语;时而徜徉花间,携手并肩,明明是极美的画面,落到她眼底,却如最冷的寒九。
  “你今儿究竟怎么回事,古里古怪的。”博果尔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外走,“我让拉克申送你回去。”
  “不,王爷,不要,我不回去!”乌云珠恍过神来,难得进宫一趟,她怎能这般离去?“妾身无恙,求您不要让我回去。”
  “这点小事,说什么求不求的?”博果尔脸色仍不见好,可看她这般坚持,倒也没再强拉着她离开,只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若是当真不适,不许强撑了,爷可不想你一回府又病倒了。”
  正欲应是,却听得身后一个满是笑意的清朗男声,熟悉得就像是刻在脑子里一般,叫乌云珠竟再难动弹。“没想到十一弟还有这般细心体贴的时候哪。”顺治远远就看到两人似有争执,还道是博果尔又犯了浑劲,这才心急地快步赶来,没想到,竟是自己多想了。
  博果尔可不知乌云珠的满腹心事百转愁肠,大咧咧地接过话茬,道:“臣弟好不容易才跟皇兄求来的福晋,自是要好生疼爱的,哪能真叫她受什么委屈?”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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