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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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慧心刚说到什么“药”, 随即顿住抽泣了一声,尚未来得及接上话头,便听得门口传来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从外头踹开了。
  竟是白睢抬脚踹开的,黑着个脸踱步而来,斜斜瞥了郭慧心一眼,冷然开口便是一句斥责的话:“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郭慧心与皇帝独处数次,次次胆战心惊丝毫不敢触怒天威,被这一喝吓得立即跪了下去:“陛下, 臣妾……只是来、来和苗姑娘聊聊天的。”
  苗小柔也被白睢的神情骇得手抖,竟忘了继续拨算盘。
  三岁那个样子好生可怕,官威……不, 是天威,让人不寒而栗。她几乎没有见过白睢如此严肃, 只在山上被救那一晚匆匆瞥见过一个不一样的他。
  他眉宇间是森然的冷意,仿佛外头已是隆冬, 使得他进来时沾染了浑身寒气。明明穿的是方便蹴鞠的玄色劲衣,却好似身着龙袍,让她腿一软也想跪下来磕个头。
  “朕警告过,没有朕的允许,宁安堂你一步都不得踏出去。”
  贤妃匍匐着叩头, 脸上泪水横流,嘴唇微微发着抖:“是,臣妾错了。臣、臣妾实在苦闷, 只想来同苗姑娘说说话……您知道的,宁安堂四处都是丞相的人,臣妾觉得……呼吸都是艰难……”
  白睢信步走上来,把剑眉轻挑,不以为意:“苦闷?大可不必,你的谢郎平安无事。他请朕代为向你转达,望你务必等他——路虽崎岖艰险,亦未必能圆满无憾,但既然世间走一遭,又何妨一试。”他顿了顿,鼻腔哼了声,又道,“这世上的可怜人何止你一个,谁不是熬过来的。”
  郭慧心听得痴了,瞬间如被点醒。
  不,不仅仅是谢怀安的关心让她重振了活下去的勇气,而是——
  是啊,谁不是熬过来的。你可怜无助,命不由己,这屋子里三个人,谁又活得随心所欲呢。皇帝舍了尊严,才挣得一条活路。苗姑娘舍了亲人与安定,如今还失了心智,可她或许已争得了她想要的。
  偏偏她,生活优渥,这不满意,那不满意,总想要两全。可知,她若割舍了谢怀安与那份儿善心,便能成为父亲的左膀右臂,得他另眼相待。她若割舍了父亲,真心实意想谢郎之所想,成为陛下的手中有用的棋子,那她或许能得到一个普通女子的幸福。
  如今过得这样凄惨,是她之过,又何必日日自苦。
  她必须选一方,坚强地为自己劈开一条生路,然后活得风光无限。这是她近二十年来,从来没有想过的,却不过因皇帝的一句话而醍醐灌顶。
  那么,她应该选谁?
  白睢斥完了她,已走到了苗小柔的身边,手掌轻轻拂过女子的脸颊,眼底温柔似水:“小柔,等咱们成亲了,定要生好多儿女,再一起看着他们长大成人。”
  他吃错药了?
  苗小柔被他摸得鸡皮疙瘩起来一身,却并不敢躲。她现在是个疯子呀,疯子哪听得懂耳边人在说什么,只得埋头继续填写账本,毫无反应。
  这番柔情的话听进郭慧心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味道。多么刺耳,让她想起自己的女儿已不在人世了,是被亲生外祖父扔去乱葬岗的。
  那是她和怀安的骨肉啊,她怀胎七月生下来的女儿,虽未足月,但若能及时得到救治,定然也能健康长大。
  她甚至一眼都没能见到,孩子就被调换了。干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的,竟然是她的生身父亲。这么多年来,她没得到父亲一个正眼,没能得到一个肯定,这些她都忍了,如今亲生女儿被害,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纵有再多的孝也被郭丞相的无情给磨灭干净了。
  顿悟了。
  贤妃朝地下磕了三个响头,撩起裙摆,再站起身来时,眼底的哀伤竟已不知淡去了何处:“臣妾叩谢圣恩,今后定谨记陛下教诲,不会轻易出宁安堂了。”
  皇帝“嗯”了声,注意力都在苗姑娘身上。
  她垂着头,无声退了下去。
  房门打开又合上,郭慧心消失在屋里的下一刻,苗小柔再也忍不住,尖叫着跑开了。
  刚才都发生了些什么不要脸的事?若是在寻常,她定会一脚踹过去,大骂一句“滚开,恶心死我了”。可方才一连见识了三岁两张面孔,一张阴冷无情,一张温柔缱绻,她被糊弄得脑子犯了迷糊,不知该发个抖还是该红个脸。
  少年的手摸了个空——啧,大彪的脸啊,摸起来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嫩,摸不够——他失落地蹙起眉头,瞥了她一眼:“跑什么跑,你就这点出息。”
  见他恢复了正常,还是那个直来直往的鲜活少年,苗小柔终于又能呼吸了:“你、你戏太好了,我跟不上拍子嘛——干嘛突然回来,门踹坏了还得修!”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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