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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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神爱其实此刻心绪大乱,但为了孩子着想,不得不听从了周威的建议。
  半个时辰后,大司马门第一次入夜开启,女帝的銮驾莅临东宫,她脸色微沉,并看不出悲伤怒意,慕容傀与她并肩而行,几次想伸手揽住女帝的肩,最后又作罢。曹姽今日被慕容傀召进了宫中,这会儿和难得放风的曹婳一起,面色难看地跟在女帝夫妇的身后,曹姽一直到看见周威,才拼命眨着大眼冲他使眼色。
  周威看见了,却无能为力,他朝女帝跪下如实禀报:“末将无能,请陛下降罪,太子他……此刻就在内室,太子妃已经及时避出,现场一分一毫都没有动过。”
  曹姽恨不得拨开众人闯进去,但待她走进去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这种情景不如不看,曹修死状惨烈,远比上辈子还要瘆人,女帝默默蹲下合起他暴凸的双眼,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容傀到底年纪更大,反应更快些,这时王神爱已经赶过来,对着女帝深深跪下,话还未说,先哭了起来。
  她到底只是个未及双十的女子,夫君又死在她的面前,即使已经换了一身整洁的衣物,此刻身上还是带着一股血腥味,慕容傀看着心烦,连忙让她起来:“你肚子里是菩萨哥唯一的血脉,还跪什么跪,坐一边去。”
  慕容傀立时就开始清查前因后果,知道当时室内只有太子夫妇二人,下人在布菜之后就离去,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况且太子的饭食还是有人试毒的,当下的确是王神爱的嫌疑最大。
  宇文燕见他迟疑,小心地凑上前去道:“启禀燕王,我赶来时,正碰见太子妃的侍女唤门不应,我也帮着喊了两声,太子妃才从里头一身是血地出来,”她恶意地看了看王神爱:“室内的确再无旁人。”
  王神爱紧咬着嘴唇,反复吸了几口气才道:“儿媳不孝,请陛下和燕王明鉴,太子喝的那个杯盏原是我的,只是今夜我二人温情脉脉,太子说想要喝一盏交杯酒……”
  曹姽正看着曹修的尸体不能回神,满脑子乱哄哄的闪过的都是曹修因瘟疫而死、曹婳亦然,自己冲龄继位,爱慕王慕之又不理国事,最后那种悲伤的感觉就如鸡鸣寺那把火一样灼烧得她浑身发疼,她头痛欲裂,老天竟然不肯放过她。
  但是王神爱话音才落,所有人都愣了一愣,难道这毒却是冲着王神爱而去的?
  这事情该有多么的可笑,夫妻二人冷淡了四年之久,曹修兴之所至的一次温情竟然就自己赔了性命,给王神爱挡了死劫。但王神爱怀着孕,若有人要谋害她,范围实在太过狭小。何况同样的酒盏和酒,喝的人一个立刻身死、一个却安然无恙,实在匪夷所思。
  女帝默默站了一会儿,曹姽见她背对着自己,并不知她有没有流泪。但此时曹致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让人将王神爱接入台城,由她亲自看顾,务必使得曹修的遗腹子没有丝毫闪失。
  又令人去王家报丧,嘱咐家主王道之天明之后去见见王神爱,并安排治丧的事宜。东宫内按照女帝的吩咐,其余闲杂人等开始搭起了灵堂。
  最后,女帝要求刑部的官员介入彻查此案,而天明之后,如何向天下通告东魏太子曹修遭毒害暗算身死之事,又是一桩天大的难题。
  慕容傀的眼神却定定落在那柄芙蓉卷云纹的青瓷酒壶上良久,突然默默低语了一句“不必叫上刑部的人”,曹致听不明白,正要上前,慕容傀却突然抓起那柄酒壶恶狠狠地掷了出去,只听宇文燕惨叫一声,整个人摔出了门外,额头上被慕容傀巨力砸出个洞来,血流了满脸,狰狞可怖。
  众人还未及反应,慕容傀已经跨了出去,一把掐住宇文燕的喉咙将人举起来,呼吸被阻,宇文燕即便额上剧痛,依然拼命挣扎,一面求道:“我当时并不在场,燕王何至对我如此?”
  “愚蠢的贱人,要害太子妃,还要害本王的孙子,却连累菩萨哥惨死。”慕容傀气喘如牛,涨得脸色血红,愤怒到了极点,因为宇文燕所作所为恰与他多年前屠灭满门的遭遇有关:“你竟敢用双胆酒瓶!”
  宇文燕这才颤起来,只得大声直呼“冤枉!”
  慕容傀五指捏紧道:“本王杀你还要什么证据?当年本王在鲜卑一妻五子,老王却宠幸幼子,将我与那幼子叫入王帐,一个酒壶里倒了两杯酒,幼子先喝我再喝。天下哪有这样稀奇的好事,做戏做过了就是有鬼,老子偏不喝,一路从王庭杀出去,老婆孩子的头都被人砍下来了。这双胆酒瓶是老子一生的痛,你宇文家本就是墙头草,当年的事情与宇文有没有关系,老子并不想计较,你好好地嫁曹修,没有人会来为难你。可是你们这些鲜卑同族,为什么却要一个个来为难老子呢?你听着,老子的儿子死了,别说你宇文家,八柱国任何一家都别想坐收渔翁之利,所有人最好祈求太子妃肚子里的是个儿子,不然……”他看了眼曹姽:“老子就给自己的女儿铺路。”
  女帝已耳闻一切,她并未让慕容傀就地杀了宇文燕,而是命人将她拉入水牢,禁卫军连夜出动,端了宇文家在建业的老窝。
  忙完这一切,天将黎明,众人去更换丧服,慕容傀双目通红,问着一身白衣的曹致道:“你不言不语,是在怪我。”
  “是你一定要菩萨哥娶一个鲜卑女人,他自己也喜欢,这就是他的命。”曹致眉目不动分毫,全不似一个丧子的母亲:“这是命,他的本性也只容他做个太子!”
  慕容傀抹了把脸,求道:“致儿,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求你哭一哭?”
  “你见到王神爱的模样了?御医说她只是受了惊吓,没有大碍,她都能撑住。”女帝轻轻叹了口气:“朕还有伽罗、还有观音奴,怎么能哭?朕哭了,她们就得哭死过去,太子妃也要哭死过去,总不能用孝道逼死她们。”
  慕容傀没有再劝,他想揽一揽曹致,曹致却向外面走去了。
  曹姽也换了一身的素服,曹家人口单薄,她要为自己亲兄守灵,曹修又是唯一的男丁,王神爱肚里的孩子未知男女,曹姽只觉得盛夏的天像冰窟窿一样的冷,她腿都迈不开,她害怕自己又走在了通往太极殿的路上。
  周威的声音将她唤醒了,他在她前方唤她:“阿奴。”他眼圈也是红着的:“求你别伤心。”
  曹姽上去,歪着头看他,眼神如冰似雪,她从来视周威为至交好友,兄长一般的人物,甚至在没有别的选择的情况下,愿意嫁他为妻,可是为什么老天让一切都回到了原路上,曹姽听见自己问周威:“你记不记得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和你说了什么?”
  周威满目痛苦,几乎要倾泻出来,声音抖不成句:“你让我好好保护太子。”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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