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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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委屈,他亦有心魔,两个人耽耽对视着,比定力、比眼风。他发现赢不了她,气得厉害,拂袖扫落了桌上空置的花瓶,高声道:“来人!”
  秦让从外面跌跌撞撞进来,深深躬下身子去,“听官家的吩咐。”
  他环顾四周,手指胡乱挥了挥,“这样空,叫人怎么住?去传话四司六局,给我妆点起来。门窗重糊,帐幔被褥都换新的来。”
  这么一整治冷宫也就不像冷宫了,今上的意思大概是把涌金殿搬进西挟来吧!秦让是鬼机灵,不用多说,领命道是,撒腿就去办了。
  “你暂且忍耐,我让苗内人来陪你。”他说,然后又安然坐下,“我们能不能好好说话?我不擅长吵架,要不是心里牵挂你,我不会踏足这里。你也不要开口闭口嫌我们不是真夫妻,你要是不介意,在这里圆房也可以。”
  她听得一愣,没想到他的思维这么跳脱,明明在怪罪他的不信任,怎么一下子又牵扯到那个上面去了。
  她大感窘迫,别过头去,脸上隐隐发烫,“做什么声东击西?我在和官家说正经事。”
  “我 说的就是正经事。”他轻击膝头,叹了口气道,“你在这里,其实有好处。将你拽出这个是非圈,你反倒安全了。我在外安排班直,让他们保护你,免得我一个疏 忽,你糊里糊涂被人吊起来畏罪自杀了。等我解决了外面的事,我们再图后计。”他略停顿一下又道,“皇后,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不管我做什么样的决定,总 将你放在第一位考虑。哪怕你不对我归心,哪怕你算计我……”
  她听得鼻子发酸,“说到底你还是信不过我,可要我把心剖出来给你看?我不说别的,若知道那碗羹有毒,情愿先让她毒死我。”
  她掩着袖子擦泪,华贵的钿钗礼衣被她穿得咸菜一样。仔细看她,头发散乱,不成个样子,又是可怜又是可笑。
  哭了倒比冷着脸要好,至少她动容了,对他昨晚的应对有个起码的态度,不管是恨或者怨。
  殿里人来人往,站着四面不着边似的。他拉她出门,到廊下去。她起先还挣,大概想同他划清界限,他没有放手。这种时候太知趣了不好,也许你固执些,不清不楚的话就能说透彻了。
  他 不顾她的反对,把她推得靠在墙壁上,手指在她发间穿梭,替她把散乱的头发整理好。夜色微凉,早没了十五那天的清亮。他把手搭在她肩上,小而羸弱的肩头,承 载了很多的压力罢!他弯下身子,灼灼盯着她的眼睛,“我会常来看你,就像那时在涌金殿一样。你只是出不去,但是我可以进来。觉得孤单了想想我,我比你更孤 单。云观的事,我一定要处理掉,你也看见了,我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你在这里只管安心,假如我不在了……我想他也会接你出去的。”
  她被他说得心生凄凉,将她排除在外,她更觉得不放心。说什么云观接她出去,她不希望事态发展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他轻轻笑了笑,把她颊上悬挂的一滴泪抹掉了,“放心,我不会死的,让你再醮,我舍不得。”
  她愤然看他一眼,“这样严肃的气氛,你非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他摊手道:“那你让我如何?我不苦中作乐,难道陪着你一起哭么?”顿了顿点头,“我只会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崔竹筳同你说的都是你爱听的吧?今日他来看你了,待了半个时辰,有这样的事吧?”
  她心头一跳,“你都知道么?”
  他转过身子背靠着墙,曼声道:“我同你说过这里有班直把守的,你以为我哄你么?崔竹筳这人不简单,有些亦正亦邪的意思。你同他相识多少年了?”
  她说:“我六岁开蒙就在崔先生门下,崔先生人品足重,那时我爹爹都这样夸他。”
  他哼笑一声道:“人品足重……他胆子不小,一个命官胆敢随意出入冷宫,我要是计较,眼下就可以命人拘拿他。”
  “他是不放心我,毕竟我是他看着长大的,纵然逾越了,也情有可原。”她有些担心,跟随她来大钺的人一个个都遭了秧,她怕连崔竹筳都保不住,只得央求他,“崔先生是我恩师,请官家网开一面,不要难为他。你信不过他,罢了他的官,让他出宫去就是了,千万别伤他性命。”
  他心里有算计,自然不会轻易把他怎么样,“你不叫我动,我就不动他,可好?”
  她松了口气,同他肩并着肩,背靠着墙,一齐看天上的月。看了一阵,他把手探过来,小心翼翼握在掌心里,“皇后,那天云观把你放在野外时,可曾同你说什么?”
  她 知道他在意,悄悄把手缩了回来,“他说带着我不方便,如果我不回去,这场追杀就没完没了。他还说官家不会对我怎样,说你舍不得。他没有向我透露任何下毒的 消息,到昨天我还是全然不知情的。到现在我才明白过来,他让我恨他,我与官家感情越好,官家越不提防我,他就越容易得手。我没想到我的感情也会成为他利用 的工具,他似乎从来不在乎我的死活,一次又一次……如果我像阿茸一样死了,他也许会落两滴泪,然后抖抖衣袖,若无其事吧!”
  他又是一声叹息,“同他比起来,我真算得上光明磊落了。”
  她侧目看他,暗道他也好不了多少,何必自吹自擂呢!
  她 目光睥睨,他不当回事,“只要你不再同他一心,我后顾便无忧了。对我来说世上没有什么让我头疼的,只有这一桩。我甚至觉得,就算这次你是受他教唆,看在我 又原谅你一次的份上,你也应当看到我的真心了。女人挑夫婿,不外乎相貌、身份、身家,这几点我都不比他差。就算你爹爹在世,我想也一定会选我,不会选他 的。”
  她盯着裙下露出的鞋头喃喃:“我一生只嫁一次,不管你信不信,我不学我孃孃。”
  她母亲离开她爹爹进宫,一直是她耿耿于怀的。她还记得爹爹对着她留下的手把镜恸哭的样子,那样一个生意场上纵横的人,面对权力的倾轧,卑微、渺小、束手无策。所以她不想和她母亲一样,她要选一个她爱的人,选定了,一辈子就不动摇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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