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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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忙上前握住他的手,眼里噙着泪,努力压制着不让它落下来,轻声道:“官家会好起来的,医官说救治即时,不要紧。”
  他脸色惨白,艰难地点了点头,“你的身子……”
  她到底哭起来,这个时候他还在担心她,莫说是位帝王,就是平民怕也做不到。她挨在他榻前,额头抵着他的臂膀,瓮声道:“官家别担心我,我已经没什么妨碍了。你好好将养,臣妾在这里陪着你。”
  他指了指外面,“众臣……”
  “我去安抚,你别着急。”她拭了眼泪起身,伤口钝痛,缓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去。
  外 间宰相言官们正等消息,见她出来都上前打听,她道,“陛下无碍,只是连日辛劳,身子有些虚弱。休息两日,圣躬便会康健的,诸位相公不必挂怀。前朝政务,陛 下一时不能裁决的,请宰相代为处置。”正说着,秦让到她耳边回话,她听后喉头一哽,勉力平了心绪又道,“殿前司证实宁王伏法,朝廷隐患已除,诸位可放心。 如今只等陛下大安,我大钺又是一派河清海晏的气象。陛下命我传令,诸位且先回,若有要务,再递奏疏进来就是了。”
  众臣虽担忧,既然皇后传了话,只有俯首领命,向内殿拱手长揖,络绎却行退出了文德殿。
  朝臣一走,太后就有些寻衅的意思了,秾华再要靠近今上,被她拦了下来,“皇后嫌疑还未洗清,官家又遭人下毒,老身不得不小心行事。你仍旧回西挟去,待得医官查出了因由再说不迟。”
  这 个时候让她走,她是万万做不到的。她也不怕得罪太后,本来就已经是这样剑拔弩张的关系,再多一项也无妨。她向榻上看了一眼,“恐怕要违逆太后懿旨了,臣妾 恕难从命。我有没有罪,官家说了算。既然官家不曾定我的罪,他抱恙,我就不能离开他。我是官家亲封的皇后,母仪天下。如今自己的郎君正在病中,我却连相守 都做不到,便不配当这个皇后了。倒是太后切不可太伤情,自己身子要紧。还是回宝慈宫歇息吧,若有事,臣妾再差人回禀。”
  她义正言辞,太后无从反驳,便气呼呼坐在一旁道:“官家如今这样,我哪里能回宫去!”
  她 要坐着就坐着吧,秾华也不管她,忙着尽心在他榻前伺候。他一直昏昏沉沉,她看着他的脸,有种天塌地陷的恐慌。医官说他是中毒,她不知道是不是阿茸之前对他 下过手。昨天就看他有异,今天竟倒下了。她看惯了他威风八面的样子,突然变成了这样,她一点主张都没了。情愿自己多受些苦,也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她不停地 揉搓他的手,替他胸口顺气,“官家……你要好好的。”
  延捱了两个时辰,他渐渐缓过来。脸上的潮红褪了,不过有些虚弱,半阖着眼微微喘息。
  她捋了发与他碰额,温度降下来一些,应该没有大碍了。她松了口气,“好些了么?”
  他嗯了声,仍旧没有说话的力气。
  先 前去福宁宫查看的医官使回来复命了,走两步,在织锦地毯上跪了下来,“臣携众医诊入陛下寝殿,连陛下平时所穿衣物都逐样查看,发现陛下贴身木樨香珠中掺有 颠茄。”说着将珠串呈上去,“颠茄产自西域,在中原几乎不得见,但与曼陀罗、夹竹桃齐名。这种花可入药,长至一人高时毒性最烈,两颗小小的浆果便可毒杀一 个孩子。若将根茎和种子磨粉,长期吸入,轻则神志不清、谵妄、躁动,重则四肢瘫痪乃至毙命……”言罢伏地叩首,“要解此毒不难,崩大碗煎服,再出一身大 汗,毒性便可清除八九成……”
  秾华起先还听得清,到后来只见医官嘴唇开阖,耳中嗡嗡轰鸣,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 愣眼盯着托盘里的香珠,那同心结,那穗子,甚至每一颗珠子都是她亲手做的,怎么会有毒?毒、毒、毒……哪里来那么多的毒!她以前从不知道什么是颠茄,也未 接触过这类西域的东西,怎么能掺进木樨花里?她有些绝望了,要在这禁庭生存真的不容易,阴谋像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地袭来,还没能完全挣脱出来,又被迎头拍 打,打得她天昏地暗,没有招架之力。
  太后在那里呼喝,“哪里来的香珠?去香药局查档,这东西从何处来,查到出处,即刻将人捉拿起来处死!”
  她回身看今上,他只是望着她,震惊过后眼里失望漫延,然后死灰一样沉寂下去,闭上了眼,不愿意再看她了。
  香药局自然是查不出出处的,禁中女子自己做,且能到他手上,没有其他途径。他记得她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要他随身携带,一刻不能离身。现在回想起来,居然不是因为爱,是为了日积月累下杀人于无形。
  他不愿意怀疑她,但是一次又一次,他多少有些坚持不住了。一直努力信赖的枕边人,身上不停发生一些事,一桩两桩可以是巧合,太多,成了常态,还可以信任么?
  他紧紧咬住槽牙,灰了心,胸口堵得几欲落泪。受些苦他不怕,怕的是不能得她真心。这段时间做了一场绮丽的梦,太沉醉了,忘了今夕何夕,也忘了原来的自己。以为找到温暖,焐热了她,她可以一辈子同他恩爱相处,原来是他一厢情愿。
  最坚定的暗杀是双管齐下,比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更可恨。他应该怎么办?这样一个一心要取他性命的爱人……
  她花儿一样娇嫩,她的心明明也是纯真的,是他看错了么?罢了,已经懒得探究,这回真的应当放手了。
  太后那里还在忙着断案,到他榻前追问,“究竟这香珠从何处来,官家不说,难道要等人将你害死了才知道厉害?”
  耳边聒噪,他不堪其扰。内心仅剩的一点柔软都被摧毁了,他反倒冷静下来,漠然道:“捉拿荣国长公主。”
  太后愣了下,“香珠是长公主给你的?”
  铲除了云观接下去就是荣国长公主,反正要办,顺便将罪栽在长公主头上罢。他知道,皇后已经禁不得任何的罪状了,再来一项,她只有陪云观一道去死。但她现在还不能死,留下有用。
  殿前司奉命去拿人了,太后怅然若失,“以前竟没看出来,似融会是这样的人。”
  他说:“请太后回寝宫,这件事臣要亲自处理,太后不要插手。”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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