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 第56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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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姜成君。
  只见她步下车后,便微笑着冲他走近两步,停在他坐骑边,也未行礼,只微微仰头,毫不避讳的凝视他双眸,如在长安时一般,低低唤了声他的字。
  “仲渊。”
  刘徇居高临下的打量她一眼,便慢慢移开视线,不与之对视,更不下马,尽量保持着寻常的温文风度,勒着缰绳令马往旁靠些,免得伤到她。
  “想不到今日竟会在此遇姜姬,不知先前郑君一事,可已决断好了?”
  姜成君闻言,精心描绘过的峨眉轻蹙,一双幽深的眼中透出几分哀怨:“仲渊,我今日特在此等你,便是要说此事。那日在信宫中时,我便想言明,只是未曾有机会。回去后这几日,思来想去,终是下定决心。我此话实不便与王后说,只得来告于你。”
  她美目始终追着刘徇移开的视线,尝试着与之对视:“昔日在长安时,我年少不经事,明明心悦于你,却因轻狂矜持,不敢言明,更在亲耳听到你拒绝向父亲求娶我时,一时意气,为了面子,才说了那样的话。”
  提起旧事,刘徇面上的温文去了三分,声音低沉道:“都过去了,我未曾放在心上。”
  姜成君摇头,映着月光的眼里有一层水意:“我知你性宽仁,定不会怪罪我。是我……是我自己始终自责。如今逢你不计前嫌,替我谋划,却教我越发不安。我该感激涕零才是,可实在,难领受你的一番好意。”
  她双目泫然,泪珠摇摇欲坠,衬得她原本明艳的容色有种说不出的凄惶:“仲渊,我自父亲去世后,伤心过度,曾落水中,落下病根,医官说,再难怀妊。”她牙齿打颤,紧咬了下唇,才继续坚难启齿,“这样的事,于女子而言,实是致命打击。我不瞒你,当日在长安,那公孙偃也是得知此事,才要退婚。只我阿弟尚不知情。我此生,大约不能再嫁了……”
  她说着,轻轻啜泣一声,方紧紧凝着他:“仲渊,郑郎君一事,便就此作罢吧。”
  夜色中,刘徇的表情有些模糊。他忽然不再躲避她的目光,而是直直迎上,喜怒不辨道:“你方才说心悦于我,若嫁给我,你是否愿意?”
  姜成君双眼猝然一亮,仿佛被点燃希望一般,红着脸道:“我的确心悦仲渊。先前,也曾想过,若能嫁给你,替你抚养伯衍的那一双年幼儿女,此生也算无憾了。”说至此,语调又渐渐低落下去,“可惜,到底晚了一步……你已有了赵姬,她虽身份特殊性些……可我看来,你也十分爱重她。”
  “赵姬为妻。我若娶你作妾,你又如何?”
  姜成君忍着寒意的身躯登时一僵,面上露出一瞬的无措,缓缓道:“仲渊,我生在公卿之家,自有尊严,父亲若在,也定不愿我这般不自爱。”
  那便是不愿意。
  刘徇勾了勾唇角,轻嗤一声,一张如玉的俊容又恢复成温润君子样。
  “成君。”他喟叹一声,嗓音低沉而真挚,难得唤她闺名。
  “你我到底相识多年,你是何种性子,我大约也知晓一二。往后,莫再说心悦我这样的话了,为了一时的面子,不值得赌上自己的一生。你的难言之隐,我早已知晓。赵姬心地细腻纯善,因顾及你的面子与往后的时日,好容易才替你寻了尚未婚配,却已有过继之子的郑陵。往后你若嫌娘家无依靠,我可认你作妹妹。郑陵与姜瑜二人,只要有才能,我也尽力提携。”
  姜成君怔在原地,他这样直言不讳的拒绝,令她仿佛被人扒开心底的隐秘,又仿佛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脸颊上慢慢涌起一阵羞臊的红晕。
  她抿紧双唇,好半晌,倔强道:“若我仍不愿嫁郑陵,又当如何?”
  刘徇眸光渐渐冷淡,不再望她,只仰面望那欺霜赛雪的月色,微微摇头道:“我已尽心,太常之恩也算报了。”
  说罢,不再与她纠缠,双腿一夹马腹,便要驱马离去。
  她哪里是真心悦他?分明因多年前,她姜氏一门身居高位,而他只是个落魄学生,却敢拒了她父亲结亲的意图,令素来心高气傲的她始终耿耿于怀,难以咽下罢了。
  如今愿暂放下身段前来投靠,大约仍心有不甘,总要借着他的名号,在旁人面前更风光体面些。
  姜成君从前总自恃父亲于刘徇有恩,而有种笃定的志在必得。此刻见他平静离去的背影,忽然涌出一阵恐慌。
  她慌不择路,提起裙裾上前两步,扬声道:“仲渊,你不愿娶我,难道就要一直与仇人之女作夫妻吗?你要与她生儿育女,还要让破奴与阿黛由她抚养吗?”
  刘徇心中一刺,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却未作停留,只头也不回的离去。
  ……
  信宫中,阿姝仍望着眼前春儿的口供,心绪复杂的等着刘徇归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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