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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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惠妃转身啪地就给了她一巴掌,怒道:“皇家公主的体面让你败落得一点不剩,我要是你就自个找一根绳子了断。哼,你的一套亵衣完完整整地装在锦盒里,和你的人一起被大张旗鼓地送了回来。我找了你的贴身宫人问了,的确就是你那日早上穿在身上的。现下的你,就跟在淤泥塘里滚了一圈的白布一般,跟我说你是干净的,打量周围的人眼睛都是瞎的呢!”
  德仪公主浑浑噩噩地想起昨日在北元人的驿站醒来时,几乎就吓晕在当场。好在那北元王弟看着粗鲁为人却君子得很,极客气地转身吩咐侍女过来帮她梳洗,又奉上种种贵重礼物。忙不迭地说他本就崇尚中土风仪,一见姑娘身上的妆扮配饰就知是高门女眷。这纯属一场误会,立马就把姑娘送回家去。
  那副蠢笨如熊却又喋喋不休的样子逗得德仪公主不由莞尔,在那人炙热如火的眼神当中,端庄如仪地轻声告知那人自已乃中土的公主。然后,她就被客气地请进奢华的马车里,浩浩荡荡地被北元王弟亲自送回宫城。
  然而,迎接自己的却是父皇母妃的震怒和斥责。
  直到现在为止,德仪公主才不得不承认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也许从昨日早晨跨出宫门的第一个脚步开始,自已就掉入了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她整日整夜地哭闹咒骂,全都无济于事。最后红肿着眼睛向皇帝提了个要求,要京卫司指挥使裴青亲自送嫁!
  皇帝听到小太监传话时先是有些不解,寻思一会儿后那些不明所以的地方全都豁然明白。震怒之下他将平头大案上的文房四宝全部扑拉在地上,殿前侍候的一干人等象鹌鹑一样跪伏。皇帝气极后的面目近乎狰狞,半晌之后忽地扑哧笑了出来,喃喃道:“真是生就一副好胆,连联的亲生女儿都敢算计!”
  阮吉祥心头格登了一下,胳膊上立时起了一层鸡皮,却是将头埋得更深了。半晌之后,才听那位至尊淡淡吩咐,“把这些打扫干净,再派个人去景仁宫告诉德仪,要么全了名节去死要么老老实实认命嫁人。由着她自己选一条,任何人都不许阻拦她!”
  阮吉祥正待去传旨,就听皇帝似笑非笑地道:“京卫司指挥使裴青作为京畿道治安的最高属官办事不力,罚没一年,不,两年的俸禄银。”阮吉祥面色如常地却退出宫门,一阵冷风吹过方才觉得背后汗湿了一层。细细回想这几天看到的知道的,心里忽地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德仪公主在宫外北元人驿站受辱一事,只怕是那位小裴大人所做的手脚。一个臣子为何要做这样费力不讨好,且一细查就查出来的事情,其缘由先不说。单论皇帝知晓这件事后竟然不追究,只是罚没两年俸禄了事,以皇帝对臣子的这种近乎退让的惩罚,实在是太让人费解了。
  此时乾清宫里宫门半闭,皇帝负手望着外面一片盎然浓绿,皱眉道:“你说他怎么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将德仪送到那种地方去?虽说德仪心思是有不对有错在先,可也不该用这种让女子抬不起头来的法子!”
  金吾卫指挥使魏孟心里暗叹,常人的性命在贵人的眼里,只是轻轻的一句‘是有不对有错在先’就可以随意打发的吗?
  他盯着石青色地毯上长寿春光永驻的纹路,缓缓道:“臣辖制金吾卫,京中大部分的事情都能在最快的时间知晓,但是对女子之间的嗔痴怨怼还是力有未逮。宫中公主一夜未归,裴青漏夜请吴太医出诊,臣就知道有些事已经超出控制。却还未来得及理清始末,事情就已经演变成这副样子了!”
  魏孟连头都未抬,看着那双五彩云龙纹翘头锦靴在紫檀大平案边伫立或游移。声调依旧是一板一眼的死板,“吴太医说那相思子量虽不多毒性却大,本该立时大剂量地用药以祛除毒素。不巧的是傅乡君身怀有孕,很多药下去怕是要伤及根本。臣溯源觅踪,这相思子是德仪公主身边的侍女叶眉拜托娘家兄长重金所购。公主真正想要的,是傅乡君的命。”
  皇帝在最信任的臣子面前再也无言辩驳,脸上便有些火辣辣的,恼怒之下紫檀案几上的五彩莲花茶盏“哐当”一声被用力扫落下来。上好的瓷器胎薄如纸,在铺了厚厚毛毡的地面上依旧摔了个粉碎,有几点碎瓷几乎是跳跃地沾在魏孟的衣角上。
  皇帝仰头瘫坐在椅子上,捏着眉心道:“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这都干了些什么事,全无皇家皇子公主的体面?朕心里明白,其实裴青最后并没有把事情做绝,那般境地下还是给德仪留了退路的。偏偏她自个蠢,以为人人都要让着她敬服她,沾沾自喜地先说出了公主的身份。”
  皇帝本就是七窍玲珑心的人,细细一寻思,就理清了事情大部分的来龙去脉,“呼唐麻尔汗是北元国君最器重的王弟,向来胆大心细,就是前来求和也求地理直气壮。他正想打联的脸,得了这个机会还不跑到联面前嘚瑟一番。当他当众打开那装有德仪亵衣的盒子时,朕生吞这蠢女子的心都有。”
  魏孟是跟随皇帝多年的老人,知道这位帝王嘴里虽然不住嫌弃,心里头还是极为不舍。便循着以往建议道:“毕竟年少气胜又是存了些不该的念想,德仪公主行事便不免有些偏颇。但是毕竟是皇家娇养惯了的女儿,送去天寒地冻的北元,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让公主诈死了事,等事态平息了再将她远远地打发了!”
  发了一通气性过后,皇帝终于平静下来。闻言缓缓摇头,“朕是父亲更是一国之君主,应允的事一出口就会确实地贯彻下去。德仪年幼失母又是朕的长女,因她性情温顺向来少言少语,所以不免怜惜纵容她几分。却不知怎么养成她行事狠毒一根倔筋通到肠子底的毛病,这回值当是给她一个教训吧!”
  魏孟躬身应是,临退时听皇帝疲倦地吩咐道:“着吴起廉好生诊治傅氏,稀缺什么药材就到宫里来拿,朕委实不想看见再有人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端殒命了!再有,朕罚了裴青的俸禄银,就恩赏傅氏二百两银子,与四皇子的课业也暂时停下来。”
  不管愿不愿意,德仪公主中秋一过就委委屈屈地上了北元的马车。送嫁的人俱多,当中却没有裴青。他因为处事不力致使京畿道的秩序败坏,被皇帝当众狠狠责骂,还被罚俸两年。虽然谁家都没指望这点俸银过日子,但毕竟失了脸面,所以平安胡同的裴宅一时清净不少。
  334.第三三四章 逆鳞
  茂密的藤萝架子下, 巴掌大的枝叶层层叠叠地遮挡了大部分的光线,傅百善盖着一袭翻毛绒毯睡得正熟。
  裴青蹑手蹑脚蹲在躺椅边, 近乎心痛地望着她眼眶下的一抹黛青。那点相思子的毒素大多已经祛除, 但是不敢大剂量用药, 那点残留的毒素便如浮光魅影一般开始侵蚀傅百善的身体,加上腹中胎儿的损耗,怀孕五月的人反倒比寻常人看着要消瘦。
  宋知春端着一碗汤药出来, 正巧看见裴青痴痴地望着女儿的睡颜。她不禁一阵心烦意乱,两个孩子闹别扭让人操心,两个孩子感情太深更让人焦心。这倒了一个另一个也跟着神情恍惚,不和为什么她忽地想起“情深不寿”这个词,心头更是一阵毛躁不安。
  她轻咳了一下,掩下脸上的异色大步走过来嚷道:“珍哥起来了, 怎么一天到晚地睡。七符你也不管管她, 快点把他叫起来干净把这碗汤药喝了, 再带她出去走走散散乏。这一个两个地都在家里伫着, 看了就让人来气!”
  傅百善被叫嚷的动静惊醒了,裴青忙上前抓住她的手温声道:“先起来喝药了,我知道这药味道大,不过你老实喝过之后我就好好奖励你。越胜斋新出了几样点心,其中有一道跟苏州的眉毛酥有些相像,我带你过去尝尝!”
  汤药是吴老太医所开, 说是温润心肺的。傅百善却明白绝没有这样简单, 她却什么也没有问, 端过药碗一气喝了。宋知春便极满意点头道:“去吧,这两天还可清闲一下,再过几天等你老爹带着小妞妞回来,家里可有得闹腾呢!”
  马车上,傅百善裹着毯子靠在裴青肩上懒懒问道:“裴大哥,你是不是被革职了,怎么老看你呆在家里?”
  裴青哑然失笑,“是啊,从此之后我都要靠珍哥养了。等你把孩子生了,让岳父岳母帮我们看着孩儿,你跟我就开个夫妻店。或是卖些南货或是开个聚味楼的分店都行,你当东家我当掌柜的,靠着陈娘子调~教出来的那些徒子徒孙,再用些广州运来的真材实料,咱家的生意一定红火!”
  他兴冲冲地说完却没听到傅百善的回答,低头一看却见她头略略歪在一边。裴青立时冰冷僵住,几乎是颤抖着手触到那秀气的鼻子下,好容易才感受到那轻微至极的呼吸。良久,裴青恢复正常的心跳,将媳妇儿珍之重之地搂抱在怀里。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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