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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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百善第一次经历这等阵仗,一边吩咐几个丫帮着收拾侯府两位小公子的住处,一边和母亲商量章程。宋知春想了一下才恍然道:“你爹前几日说要去看看你们买的那处农庄,还说让我娘几个后脚就跟去。当时我就感到有些奇怪,眼看要过年了一天到晚地瞎窜悠,看来裴青走之前定跟他嘱咐过什么!”
  傅百善这一年经常进宫也算长了些见识,若说寿宁侯府因为两代侯爷都执掌兵权才被人盯着,自个家说不得也被人盯上了。要知道,裴青可是刚刚上任的西山大营佥事都尉。
  在屋子里心焦毛躁地等了半响,果然宽叔就进来回禀,说宅子外卖糖人卖针线的生人比昨日又多了几个。看来局势比自己想象的要紧张,傅百善不敢再耽搁,当机立断趁着白日那些人看守松懈的时候,和母亲换了衣服扮做寻常妇人抱着孩子从后院角门出来。
  还没走几丈远,就与一个卖果子的小贩正面相向。那人虽穿着一身布衣,却是双眼露精光走路呼呼有风,分明是一个练家子或是行伍出身。傅百善身后是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根本没有退路。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冲上前去,仗着一把好气力出手就是一记重重的锁喉擒拿。
  正待出口呼唤的小贩遭逢剧痛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哐当一声倒在地上。宽叔忙上前把人拽到隐蔽的角落丢了,然后搓着手赞道:“乡君就是生了孩子,这身上的工夫半点没有落下。刚才这人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有名号的好手,在乡君面前竟是走不了一个来回!话说回来也不知是谁下舍得这么大的本钱,连咱们这等民宅都有人守着。”
  傅百善却是心里焦灼,自家宅子都围了这么些不知底细的人,也不知裴大哥那里到底怎么样了?但是眼下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于是十几个人分作几档,瞅着空子一溜烟坐上巷角两辆早已等着的小驴车,晃悠着出了城门。
  小茶窠里魏琪早就等心焦,抬着头望了老半天才认出眼前人是傅百善,低声取笑了好一阵才道:“好妹子,你这身衣服哪里弄来的,简直就是乡下婆子进城逛庙会,打我眼前过硬是没认出来。”
  傅百善扯了扯额头上绑着的遮眉,没理会她的取笑,“到底怎么回事,街头巷尾都是兵马司的兵卒?裴大哥也是好几日都没有音信了,往时他每隔一日都要给我报个平安的。而且我们刚混出城,那城门后脚就被关上了。大白天关闭城门,我娘说只在战乱时才见过这般事!”
  魏琪一张笑脸立时变成沮丧脸,瞅了一眼外面伶仃的几个行人悄声道:“我昨日才听说,宫里头的老皇帝只怕不行了。京里眼瞧着马上就要变天,只不知是秦王还是晋王上位。我家方明德怕我们落在宵小手里受人辖制,就让我早早过来投奔你。说还是你们夫妻俩有先知灼见,早早就在城外买了一处修筑坚固的农庄子,说呆个十天半月是不愁的。”
  傅百善心中骇然,没想到局势竟已颓败至此。却还是不得不承认方明德的话说得有道理,今日若非早走一步,若是一家子落入哪位皇子手中,被对方拿来要挟裴大哥做些伤天害理之事,裴大哥怕是要愁死。眼下不是绸缪的时候,只得打叠起精神将一群老弱妇孺另换了马车赶路。
  好在半路上,正正遇到前来接应的傅满仓。
  傅满仓得到消息显然要晚些,看见一家老小都平安,脸上的惶急之色才褪去。他的确是听了女婿裴青的话,觉得眼下京里要乱。若是寻常百姓家管你谁当皇帝,但是自家女婿是西山大营佥事都尉,这是个顶顶要紧的位置,说不得真容易让人盯上。
  京中局势诡谲,裴青怕把话说早了引起傅百善不安,毕竟她才生孩子不久身子还没有完全复原,能多过一天清净日子也是好的,只是连他自个都没有想到京城的局势变化如此之快。好在农庄里色色周全,几家人住个三五月都不愁米食。加上庭院宽阔,几个孩子一改往日温文面相都玩野了。
  傅百善日日到山门打探消息,半月后才得了一点裴青送来的音信。
  自他们离开的第二天起,京中简直一派大乱。秦王和晋王都说对方有谋逆之意,纠结起麾下的府兵士卒,在太和门前举刀厮杀了一日一夜,谁都言之凿凿地坚持自己才是正道,自己才是匡扶君王的正义之师。直到西山大营和丰台大营的将领拿了虎符领了数千军士进城,那些打得正热闹的人才知道自己正是所谓的叛逆。
  乾清宫,西暖阁。
  晋王强自镇定却还是抖若筛糠,他跪在阶前指天指地连连叫屈,“父皇,我委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孩儿得到确切的消息说二哥想趁父皇病重时夺取皇位,这才不顾一切地想冲进宫城解救您与水火。儿臣完全是一片赤诚之心,若是有一点私心就让我不得好死!”
  坐在椅上的皇帝冷笑一声,神态间竟然没有丝毫的病弱,“不过是一场大病,就让朕看清了你们的嘴脸,真是一笔极划算的买卖。你若是没有半点私心,京中六部里有十二位尚书侍郎,其中就有六位帮你说话。你跟朕说说,这几日你总共围了几家的宅院,才使得他们这般听附与你?”
  晋王一时呆住,那日他是以防万一才令人包围了那些高官的宅子。心想若是真有跟二哥鱼死网破的时候,就将这些人的家眷弄来,看那些尚书侍郎站在哪边?没想到此时此刻竟成了谋逆的铁证,真真是悔不当初!
  皇帝望了一眼站在暖阁外面噤若寒蝉的群臣,略略一挥手道:“褫夺晋王的亲王封号,令宗人府好生看押。没有朕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
  等众人退去后,皇帝拿起热帕子擦了一下嘴角,忽地笑了一下道:“老二,你自己说在这场事件当中,你的所作所为可有对错?”
  秦王先时一直没有出声,只是垂首站在后面当一根柱子。此时皇帝问道面上来了,只得踏前一步道:“儿臣那日卫戌宫城,直到晋王带兵上来儿臣才不得不与他交战。不管怎样,儿臣恪守了本分没有让一兵一卒进入宫城。虽说不该私自调动城防营的兵丁,可看在事急从权的份上,还望父皇原宥一二!”
  皇帝端着一只粉彩八宝纹茶盏,茶盖一下接着一下地磕在碗沿上。秦王只觉背上的汗水一重复一重,那磕碰声响敲击在他的心口上。
  面对皇帝一如既往的精明和犀利,秦王模糊地意识到,也许那场所谓的风寒根本就是个骗局,偏偏自己和老三如获至宝,一股脑地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来。所幸那日自己负责值守宫城,还可以推辞说自己只是阻挡晋王的兵士,才在太和门前兵戎相见。
  皇帝忽地从案上取出一段黄绫,意味莫名地缓缓道:“你的确没有放一兵一卒进入内宫,不过却放了你的外祖父刘肃和一干朝堂朝臣进入乾清宫求见朕。皇后挡在乾清门不准他们入进,刘肃就以首辅的身份令人将皇后软禁在一边。”
  仿佛没有看到秦王的不自在,皇帝拿着那段黄绫,无声地敲击着紫檀椅面,几乎用耳语般的声音轻道:“你真的不知道他们一行人想干什么吗?看见朕真的陷入昏睡,刘肃就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亲自下笔草拟了圣旨。他们没有找到朕的敕命之宝,就加盖了朕日常用来鉴赏书画时惯用的小印。你说,这道不伦不类的圣旨上会写些什么?”
  秦王立刻变得比刚才的晋王更加惶恐,砰地一声跪在地上,他就是傻子也知道刘肃会在圣旨上写些什么。无外乎就是以皇帝的名义推举自己为太子,等皇帝大行之后,就可以依仗这道圣旨继承皇位。皇后被软禁,皇帝陷入昏迷,原本一切都是可行的,只是没有人会料到皇帝的病情竟然是假扮的。
  圣旨被乾清宫太监阮吉祥轻轻地搁在地上。
  通体有织锦云纹的青黄两色绢本缓缓展开,前端为青色绢布,上有银色双龙围绕奉天诰命四字。字体为风格端庄的小楷,气度雍容圆润飘逸,布局工整严谨跌宕有致,除了没有盖上最后一道敕命之宝的印玺盖章,这就是一道货真价实的圣旨。
  曾经所有的一切原来离自己这么近,秦王双眼紧闭一下,额头重重地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嘶声道:“刘肃身为一朝首辅,却失却了臣子的本分,忘记父皇对他屡屡施恩。软禁当朝皇后娘娘是其罪一,擅自草拟圣旨假诏示下是其罪二,条条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儿臣虽是无心之过却也难逃罪责,伏乞父皇圣心独~裁……”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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