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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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音重重低头,“属下这便出发,大公子也请尽快,时间紧迫,如若梁禛形成合围之势,咱们便再也走不成了……”
  朱成翊颔首,只怔怔地望向软轿被抬走的方向也不说话,良久,朱成翊自怀中掏出一张纸递与白音,他的声音疲惫又颓废,“白音,你说我还有努力的必要麽……”
  白音接过这张被揉得发黄发毛的纸,抬眼看去,原来是一张新皇登基的诏书。
  “皇帝臣铨,敢用玄牡,昭告于皇皇后帝:侄成翊以幼冲之资,嗣守大业,秉心不孝,更改宪章,戕害诸王,放黜师保。朕为高皇帝嫡子,遵奉条章,举兵以清君侧之恶,盖出於不得已也。而成翊不究朕怀,自闭于深宫,黯晦消沉,於一月十七日崩。天位不可以久虚,神器不可以无主。朕以太-祖之嫡,俯徇舆情,已於三月十五日即皇帝位。大礼既成,所有合行庶政并宜兼举……”
  白音低着头,久久不语。
  朱成翊沉默良久,终于,他冷清的声音再度传来,“我再等一晚,明日酉时必会与巴拉统领一同离开。”
  前日梁禛逃脱时,朱成翊不是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他也深知梁禛单枪匹马潜入濯庄接齐韵亦是存了放任自己的意思。梁禛愿意放过自己,朱成翊当然知道这定然不是梁禛良心发现,而是他对齐韵的妥协。
  前日朱成翊的确可以任由梁禛带走齐韵,从此自己当然天高海阔,可是与齐韵也再不能见了,于是他忍不住了,他要杀了梁禛,截下齐韵,自己已经没了希望,姑姑便是自己的未来。至于杀了梁禛以后应该如何……等杀完再说吧。
  没想到的是,梁禛如此生猛,竟然寻到了自己的密道,再加上齐韵的阻碍,竟真的让那人逃跑成功了。如今虽然自己陷入了被动,车里也面临着丢失的危险,但至少姑姑还在自己手中,不是吗……
  经过紧急布局,朱成翊依旧决定率部分人马,带走安缇,同齐韵一道退至老挝国境内。思罕与长子召赤依旧留在土司府稳定全局,吴怀起照旧统领土司府守备任务。
  毕竟自己与思罕的翁婿关系尚不足以驳掉思罕的土司身份,充其量不过识人不明之罪。车里的局势还未到自己全盘放弃的地步,车里是自己的根基,不能因为梁禛的逃脱便自乱了阵脚。
  朱成翊的算盘打得响,只是负责护送安缇的吴怀斌尚未有回音,他们是梁禛逃脱第二日出发的,日夜兼程,明日一早便应抵达濯庄。
  最让朱成翊担心的是安缇,也不知怎么了,最近自己给安缇的信件统统被安缇丢弃了。吴怀斌说,以往安缇最盼望的便是收到自己的信,可近段时间来凡是朱成翊给她的信,安缇一律不准让婢女打开并直接烧掉。
  希望明日一睁眼便能看见安缇吧,朱成翊勉力按下心中不安,颓然靠倒春榻上,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土司府。
  除了每日里骆菀青这个院子到那个院子四处散发点欢笑外,每个人都死气沉沉,强颜欢笑。思罕为应付骆璋查验军务,精神紧张到了极点,比起朱成翊的败露,他更怕被骆璋发现自己与老挝国之间的沟沟桥桥。
  去年发生在边境的屠汉事件引起了骆璋的注意,他每日都会召见不同的官员详细询问那时的种种细节。
  思罕精神高度紧张,每日都生活在被骆璋发现自己勾结外敌的惊恐中,他对下属愈发严格,对府中的众人要求越来越多,以致于府中众人几日都能不说一句话。诺大的土司府笼罩在沉重的白色恐怖下,众人皆惶惶不可终日,一举一动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生怕一个行差踏错便给土司府招来灭顶之灾。
  自那日安缇被梁禛偷偷传话单独审讯后,安缇便将自己关入了府中的佛堂,她成日里诵经念佛,不再管理府中俗事,甚至于她的布帛生意亦全权交给了她亲选的汉人管事,云旗。
  云旗是在车里经商的汉人后代,因经营失败家道中落,被安缇慧眼识珠自一堆乞丐中刨了出来,自此便成为了安缇的左膀右臂。有土司府高贵身份加持,云旗在车里商界攻城掠池,替安缇拿下一个又一个的商业高地。
  这一日,云旗照旧被拦在了佛堂之外,隔着一扇木门,他毕恭毕敬地跪在门槛旁,透过门缝朝里间低语,“三小姐,逸远商行已在上月末正式营运了,交趾王子亲自到场祝贺,南华船行感激三小姐雪中送炭,特托小的送来南洋夜明珠一盒……”
  逸远商行是安缇将私产抽提出了大部分与交趾国最大的船行南华船行合办的一家商行。因投资过大,初时还遭到了朱成翊的反对,他认为远洋风险巨大,回报虽高,却极其不稳定,受气候海匪影响过大,一旦有失则血本无归。如今车里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如此高风险的业务得尽量避免开展,得待自己私兵力量进一步丰满、提高后再考虑开展远洋业务。
  安缇却认为,如今南洋一带商贸活动日益活跃,远洋运输已成为桎梏南洋商贸活动的最大瓶颈,如今在交趾国与中原已有数家船行开始试水远洋商贸,抢占市场先机已迫在眉睫。自己仰仗车里土司府的身份,无论在军备力量抑或人员储备、市场储备方面与市面上现有的船行相比,完全有着云泥之别,普通商行都想做的市场,自己为何要放弃?也正是因为安缇的执意坚持,云旗才得以成功提取了安缇一大半的私产,投入到与南华船行合作的逸远商行中。可以这样说,逸远商行便是安缇从商以来投入最多心血的,寄予最大希望的生意。
  “夜明珠,你且替我保管着罢……我知晓了,若无其它事,云旗兄请自便吧,安缇这里也不方便招待客人。”屋内传出安缇冷清不带一丝热度的声音。
  门外的云旗低垂了头,拇指死死抠进木门的边,“……三小姐,你如此惩罚自己究竟是为什么?”
  他双眼通红,眉头紧锁,他咬咬牙,复又开口,“三小姐,午逸大人让你失望,可是你别忘了……你还有我们……”
  云旗踯躅不安,说出这句话后愈发焦躁,他急切地透过门缝想看清屋内的情景,可惜木门纹丝不动,门后沉寂如潭。
  半晌,门后响起安缇依旧冷清的声音,“感谢云旗兄的关爱,安缇很好,云旗兄且放心罢……”
  “三小姐,你这样,我们都很担心你……”
  “云旗兄,安缇该念经了,恕不奉陪。”门后传来衣衫窸窸窣窣声,细碎的脚步声离开门边,越走越远,走进内室,再也听不见。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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