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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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下无人,唯有细细的月牙听见这番话,它羞得躲到云彩后面去了。
  月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
  凌晨,净庭。
  各宫的小太监拎着昨天的夜香汇到净庭来。
  如今净庭装夜香的是一个叫秦媚儿的中年太监。他每天早上负责将各宫汇集来的夜香倒到木桶中,再把一个个木桶装到马车上,由旁人将马车拉到宫外把秽物倒掉。这个名叫秦媚儿的太监做这项差事已经有将近十年了。
  各宫来倒夜香的小太监都与他相熟。
  秦媚儿接过一个小太监手中夜香壶,屏息倒入一旁已经装了一半的木桶中,一下气息没调好,半途撑不住吸了一口气,登时被熏得连声咳嗽。他尖着嗓子骂道:“每天日的,你这是人尿啊还是猪尿啊,骚气冲天,味儿这么大!”
  那倒夜香的小太监笑道:“甭管人尿猪尿,只要是尿,难道还有香的不成?”
  “嘿,你还别说!”秦媚儿捂着嘴把空了的夜香壶递还给小太监,“我告诉你,寻常人的尿什么味我不知道。这皇帝的尿什么味,我可算是比你们明白。”
  小太监取笑道:“哟,那您给说道说道?”他身后那群来给各宫主子倒夜香的小太监也一起哄笑起来。
  秦媚儿捋捋袖子,瞪起眼睛,笑骂道:“你们当我红口白牙说鬼话骗人是不是?我告诉你们——四年前毓肃帝驾崩那晚的夜香,送到净庭来,就是我接了倒的!”
  “哟,那您倒过龙尿呀!这可不得了!”小太监像个捧哏一样,托着他继续往下说,其实当他是个笑话。
  秦媚儿只当不知道这些小太监其实是在看自己笑话,他在这净庭呆了近十年,每日也唯有这一点消遣了,“那夜香壶一打开,嗬!一片蓝莹莹,真叫与众不同!再给风一吹,一阵异香扑来,真叫人神魂颠倒,骨头都酥了……”
  小太监们哄堂大笑,有的还拍巴掌,“说得好!再讲一个太妃娘娘的尿!”
  后面一个尖细的声音高高响起,“谁在编排太妃娘娘呀?活腻歪了不成?”
  小太监们齐齐一惊,都回头矮身,恭敬道:“陈总管早。”
  陈太监乃是自二十余年前就在祥云宫伺候的。后来胡太妃入住祥云宫,身边太监第一人乃是从怡华宫带过去的白公公,好在这陈太监能屈能伸,逢迎着白公公,事事以他为先,这才没在最开始被剔出祥云宫去。
  这四年来,他反倒慢慢混成了祥云宫的二把手,成了陈副总管。小太监们当面见了,都奉承一声“陈总管”。
  秦媚儿在被调来净庭之前,也是祥云宫做事儿的,那会儿他是来倒夜香的小太监。不过他会钻营,知道自己孤身一个人在宫里,最要紧是得找颗大树乘凉。是以一进宫就拜了干爹。
  这干爹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已经成为祥云宫副总管的陈德贵。
  此刻见陈副总管一来,小太监们倒完夜香一哄而散。
  秦媚儿哈腰迎上前来,见四周已无旁人,这才亲亲热热喊了一声,“爹。”又问道:“您老今儿怎么有空来这地儿?”净庭污秽,陈德贵总有好几年没来过了。
  陈副总管笑眯眯打量着秦媚儿,和气道:“我这些年没来看你,你怨不怨我?”
  秦媚儿忙道:“儿子怎么敢怨爹呢?您老是大忙人,人都道太妃娘娘如今可离不了您——儿子这里又算得了什么。”
  陈副总管依旧和气道:“这就算你知礼。我从前不来,一呢,是为着我自个儿在祥云宫也没立稳脚跟,急吼吼拉扯你过来,倒让白公公起疑心——以为我这是要摆明车马跟他顶牛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是是。”秦媚儿连声答应,心里转着念头,难道这老不死要提拔他?真是有点乐不可支。
  “二呢,调你来净庭是安阳公主亲自下的令。咱们也不知道你小子哪里入了安阳公主法眼,让公主殿下觉得你是个装夜香的好材料。我这就不好轻易挪动你,万一坏了公主殿下的布置——你说如何是好?”
  秦媚儿心头一沉,听这意思又是不成?难道又只是来搜刮他的银钱——只是他如今也实在没有油水可吐了。
  “不过嘛,这都快十年了,想来公主殿下日理万机,未必还记得你姓甚名谁。”陈副总管眯着眼睛,一副活菩萨的笑脸,“正好祥云宫原本倒夜香的小李子生病挪出宫去了,我一合计,我这儿子还在净庭受苦呢,这便来了。”
  秦媚儿跪下颤声道:“爹!您真是我亲爹!”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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