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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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摄政王突然站起,富太监差点往后一仰,殿前失仪。摄政王转过脸,居高临下,直视殿下群臣。大晏尚红,群臣火红的官服是权力的鼎盛辉煌,是滔天的烈焰傲慢地燃烧皇极门,燃烧大晏,燃烧皇帝,燃烧摄政王。
  摄政王的目光令群臣一动,火海一颤,一浪打过来,势不可挡。若非祭祀,大晏的官员轻易不跪,顶多站直了垂首。太祖说,可跪天子,不必跪君王。站立的官员看着坐着的皇帝,一看看了三百年。
  粤王李奉念出列,殷切地看着李奉恕:“不若诏令秦王系后裔?”
  官员们没抬头,目光却四面八方刮摄政王的脸。前儿削减西北三王的课税,后儿又求上人家。摄政王和粤王对视,粤王表情如沐春风,半点不松动
  摄政王观察官员们的表情。没表情。平日里能吵的,不吵了。能抬杠的,不抬了。连人嫌狗憎的都察院居然也一句话没有。
  大家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
  摄政王直接从丹墀往下走,铁靴子一下一下敲着血色的朱砂,敲着命。官员们低着头,他们能感觉到山呼海啸生杀予夺的气势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被猎杀者盯住,发抖,不能动,烙在本能里的恐惧让他们瑟瑟发抖。可是没有人说话。
  似乎是过了很久,又似乎没过多久。背后门外的光忽闪一暗一明,摄政王离开了。
  入夜,鲁王府寂寂然。书房没点灯,李奉恕坐在书房里没声音,下人们呼吸都得含着半口气儿。李奉恕看窗外,窗外一团暖暖的桔光颤颤巍巍理直气壮地破开夜色,悠然飘过来。王修擎着烛台推门走进:“墨黑墨黑的,怎么不点灯?”
  他胶东腔又漏出来。进京之后王修官话操练不错,偶有松懈。李奉恕一听他冒胶东腔,心情稍好。王修把烛台放在李奉恕书案上。李奉恕坐着往后一仰,固执地缩进黑暗里。书案上的蜡烛不着急,缓慢燃烧,撑起一团不大的温暖的光,耐心等待。
  王修想起在山东第一次见李奉恕。鲁王没从京城带人,一应王府职务全部在山东选。王修有功名,年轻,长得好,稀里糊涂领了个仪宾。鲁王到达那天大家都惴惴的,自从齐王一脉被废成庶人迁入南京,山东好久没什么正经的龙子凤孙分封。新的鲁王,不是当年太祖二十四分封王,仪仗却一样煊赫威风。跟个大屋子似的马车里下来一只黑靴子,然后另一只,接着黑底金银织长袍的一角一荡,鲁王殿下从几层高的马凳上走下来,王府里的人觉得阳光怎么一暗——太高了。
  一只猛兽不动声色的威风压得一群兔子瑟瑟发抖。鲁王殿下站在院子里盯着砖缝里挣命的小杂草,问,种什么好活。
  王修不知道哪里来的神力,生让他从人群外面挤到鲁王面前,十分铿锵地回答:葱吧。
  其实王修也没敢抬头来着。
  过了几天,王修起夜,忽然看见火光,夜色里特别扎眼。他以为哪里走了水,抓着腰带跑过去,正看见一个人守着火盆准备烧纸。王修头发一竖:“你干什……”
  那人抬头,王修一愣。
  好像是,鲁王殿下。
  王修连忙整装:“殿下……这是何意?”
  鲁王把一叠纸钱扔进火盆,火苗挣扎两下,给压死了。鲁王沉默,王修沉默。王修没问,跪在另一旁:“一张一张来,慢慢烧,烧得久。您在心里跟那边说说话。”
  鲁王嗓子有点哑:“能听到么。”
  王修很坚决:“能。”
  鲁王点头。王修终予借着火光看清鲁王长什么样。五官深刻,可是……还是个少年人。
  王修一张一张地烧纸,嘴里念着什么经。鲁王有鼻音:“烧给我娘,别念错了。”
  到底是刚刚离开爹娘……
  王修对他笑:“好。”
  夜色下一团桔色火光笼着两个人,再容不下其他。
  如同现在。
  李奉恕和王修之间一团暖色的烛火。李奉恕仰在椅子上,看窗外。王修耐心等着,直到李奉恕开口:“在这儿等着我呢。”
  王修沉默。
  太庙之前,太庙之后,在这儿等摄政王呢。要么依靠宗室,继续一直以来分赃一样地和总是瓜分大晏。要么不管什么山西陕西,不管饥民,谁让他们倒霉投胎去那里。至于文官们?内阁要给摄政王教训,朝廷要给摄政王一个教训,让他清查税务,让他整顿海防,让他查什么开中帐收拾那么多晋商!横冲直撞在别人的利益上动刀子,黄纬是个例子,他自杀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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