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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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兰听见这话,又好似不像属意自己的模样儿,心里摸不着实底,赶着往前走两步,一面陪笑道:“哥儿说的甚话,尽孝这事,便是代劳也都是奶奶、姨奶奶们代劳的,我一个丫头,没名没份白操的什么心呢……”
  唐少爷心里正不自在,忽剌巴的给这丫头没廉耻一处歪缠起来,心下不耐烦,使了少爷性子冷笑道:“姐姐说的是,想来便是我来日中了,放了外任,姐姐略长几岁年纪,自是外头聘去,如何来能淹留这样小门小户,倒是我痴心了。”
  说罢,也不管春兰脸上下不下得来,长袖一甩,飘然而去,把个春兰臊得满面绯红,跟着也不是,不跟着又不是,眼圈儿一红,待要哭两声,又怕回去人问是怎么了,赶忙憋了回去,只好自家咽了苦果,再不敢提起半个字来。
  那唐少爷进了内宅,说不得也只好睡了一夜,这件事情关乎两家体面,又不好叫小厮传递出来,只得耐着性子等第二日出去传话。
  可苦了乔姐儿,在妹子家里等了一夜消息,又不曾来信儿,二姑娘此番身怀六甲,要陪着熬夜,偏生又贪睡,说了几句话儿,一沾枕头就着了。
  欢姐儿白日里与官哥儿玩的好,见他训着自家狗儿作揖兜圈子好玩儿,也学了来,回家跟母亲要了一块肉,刀割成小块小块的,手里捻住了一块,逗着阿寄来吃,那小奶狗给女主人照顾得身子健壮了不少,如今也会自己找吃的了,知道肉是好东西,见欢姐儿手里拿着,就要来吃。
  欢姐儿偏不肯给,一面团了手教它作揖,一个小奶娃带着一个小奶狗,院子里头欢蹦乱跳的,若是平日里,二姑娘早就爬起来立规矩了,偏生这几日因为姐姐家里出事,一向不曾好睡,今儿实在挺不得,睡得沉重,也管不得继女调皮了。
  只有碧霞奴一个,裹着锦被抱了膝对月独坐,瞧着外头月影儿也是圆团团的,往日里自己与三郎两个,土坯房里头小轩窗下,只挑了一盏孤灯,头挨着头,脚蹭着脚,念两句书,哼几句戏文,乔姐儿又做两针针黹,三郎一时要哄得她的笑影儿,便纵身一跃,从窗棂处就跳到天井院里,练一趟把式给她瞧……
  一桩桩一件件,平日里常在一处不显,如今落得形单影只,瞧见妹子家中成双入对,添丁进口,又想着自己的男人所在监里,也不知吃饭应食不应食,监里湿冷,铺盖也不叫送进去,晚间又怕冒了风,万一这几日要过堂,虽说丈夫身子健壮不怕打,如今比不得冬景天儿,棉袄棉裤恁般厚实,这一回倒换了夹的,扛不住板子可怎么好,思前想后越发睡不着,枯坐了一夜不曾合眼。
  ☆、第96章 求物证元礼寻亲
  却说到了第二日,二姐儿这一胎十分辛苦,时不时便要晨吐的,侵晨醒了,干呕两声,忽见姐姐抱膝坐着,面上无情无绪的,泪痕尚未干透,唬了一跳,爬起来问她端的。
  大姐儿方才恍然回过神儿来,抹了眼泪勉强笑道:“没什么,昨儿晚间看欢姐儿逗阿寄,谁知就精神了,睡不着,不成想倒枯坐了一夜……”
  二姑娘只怕姐姐心酸,赶忙起来,姐妹梳洗已毕,乔姐儿见妹子玉体沉重,自顾自往厨下烧锅起灶预备下早饭,打发妹子、外甥女儿吃了,又叫欢姐儿拿了送到前头书房与大郎吃。
  一时吃毕了,还不见唐少爷前来报讯,乔姐儿心上挂了个金步摇一般,忽闪忽闪的,正没开交出,却见外头何大郎引着杜琴官和唐闺臣进来,事从权宜,又都是联络有亲的,也顾不得回避,分宾主坐下,细说端的。
  乔姐儿听见那唐夫人执意捉了自家回去,原是要给他家开枝散叶,心中又羞又怒,怎奈堂堂县尉,搁在百官里头是个芝麻绿豆大小,放在高显县城却是太爷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方官长,人都说灭门的县令,殊不知县令多半都是秀才举人出身,未必懂得这些手段,却是县丞、县尉这一对左膀右臂最是厉害的……
  如此说来,自家只怕是在劫难逃,若是夫主是个看得开的也罢了,劝他抛撇自家,来日再寻一房好的,就只恨今生今世夫妻缘薄也罢。偏生这一个又是个痴情的,不懂时是块木头,一时动了情,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争一争,岂不是要闹出人命来才肯干休……
  当下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到底禁不住滚下泪来。那唐少爷见了,心中老大不忍,因赔话道:“都是小人做事荒唐,而立之年依旧在外耽游,不曾立嗣,惹得父母担忧,没法子想做下这般败家破业的勾当,如今劝不住,娘子倒莫要心急,或者可以想想法子,双管齐下……”
  乔姐儿听说事情有缓儿,赶忙止住了啼哭,抹了眼泪细问端的。那唐闺臣倒不愧是个斯文领袖,秀士班头,说话办事甚有条理,因点头道:“虽然物证在敝府手上,人证却还可以寻来,当日的官媒,和乔小姐家中那小姨娘,都是对证。更有一节,说句罪过的话,如今这位知县相公,却是颇有贪酷之弊,只要银子到了,就是我家君的面子,他也是可以驳回的。
  如今这事都是因我而起,此事上头小人自是要拿出钱来,只是说来惭愧,我虽是独养儿子,自从加冠以来,不爱流连内宅,连累了浑家失爱于双亲,在家不得重用,不当家管钥匙,如今家中还是母亲管事,我们这一房万事做不得主,若要恁多银子,只怕一时拿不出来,少不得小人还要回了内宅与娘子商议则个……”
  乔姐儿见这唐少爷说的句句在理,心中略定,叹了口气道:“如今倒要去求求我那姨娘,只是当日撞破她的丑事,如今再要相求,又不是容易的事……”二姑娘见姐姐愁眉深锁,只好柔声劝道:“姐姐莫要心急,当日那婆娘是给我们大郎押解回原籍去的,现下再去寻访了来也是容易,只要她肯出面做个见证,就是叫我给她磕头,把秀才第赔了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乔姐儿听见妹子说起房产之事,只怕何大郎心里不痛快,赶忙说道:“妹子虽是好心,你家里用钱的地方也多,况且前儿听见你说为了欢姐儿要请女先生来家,已经把秀才第的房子招了两家街坊,如今文书刚签下,悔了只怕不好,这事容我再与你姐夫商议,家里还有些闲钱的……”
  几个商议妥当,唐闺臣自去家中踅摸银子,何大郎因是三班总捕,人脉宽泛,就讨了寻访陈氏姨娘的差事,乔姐儿不放心丈夫,定要往男监里探视,二姑娘规劝不过,只得答应,她如今是总捕娘子,只要一封手信便能成事。
  碧霞奴见妹子乐意帮衬,亲自到集上买些时令菜蔬与丈夫做几个精致小菜,又知道里头有位结拜的弟兄花二爷,少不得也要带些吃食过去,酬谢帮衬之意。
  听说过了一回二堂,照例打了板子的,虽说丈夫体魄雄壮,不至于打坏,只怕皮肉伤处在监里不容易愈合,万一溃了更要发高热,想起往日常听人说,鱼汤最是收敛伤口,所以集上买了两尾鲜鱼。
  又怕监里饭食没甚滋味,粗茶淡饭配不得好酒,便将那两尾鲜鱼做成两吃的样儿,剖了一半,案板上剁得细碎了,丸成龙眼大的鱼茸丸子,都养在清水里头,再一半带了鱼头,在小锅里整整熬了一夜,第二日浓香四溢,连汤都成了奶白色,半条鱼肉化在里头瞧不见了,只剩一个鱼头,吃了汤捞出来,倒好下酒。
  还有一尾,掐头去尾,快刀斩成了鱼段儿,拿盐一卤,裹了豆面下锅炸得黄澄澄的,倒好配上稀粥去吃。收拾妥当,装了两个大食盒,怕烈酒发散,只带了一瓶寻常家里吃的茉莉花儿酒,叫妹子家中伺候的土兵跟着,荆钗布裙素素静静的往男监里去。
  何大郎出门前早就大好了招呼,牢子见是三班总捕的大姨子过来,不敢怠慢,连忙往里让,连乔姐儿预备的赏钱也不敢收,一面笑道:“大娘子贵脚踏了贱地,是下役们招待不周,哪儿敢贪财。”
  引着往监里去,两边都是寻常贼囚,高显县城不大,还真没甚大奸大恶之徒,也不过是偷鸡摸狗,采花盗柳的勾当,如今见进来了一个女眷,虽然带着兜帽瞧不清爽面目,看身段儿却是婷婷袅袅的,那一众贼囚久不近女色了,都是色中饿鬼一般,吹口哨唱小调儿,无所不至,乔姐儿只做听不见,方知前番丈夫执意不叫她进来,是怕受了委屈。
  牢子只怕乔姐儿恼了,家去对妹夫说自家的不是,拿了太平腰刀隔着牢门一个一个往里捅,一面口中骂道:“死贼囚、贼配军,这是看街老爷家中的宝眷,恁的无礼!”骂骂咧咧几回,监里才消停。
  一路往里头走,却是对面两个单间儿,牢子指了指下首一间笑道:“这就是三爷的寓了,大娘子请进吧。”说着开了锁,兀自去了。乔姐儿稳住心神,推门进去,但见里头也跟寻常内室一般,只是简陋。一个桌子两个绣墩,桌上还放着些酒菜,一样却是早点:一屉小笼包子,一个空碗里头剩些紫菜虾皮,只怕却是盛馄钝的。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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