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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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上好丝线需要苏杭采办去,旁的东西都交给行脚的小货郎办了来,坐商倒比挑货郎更有一样好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敢卖假货,又要招揽主顾,虽然比挑货的一样东西贵上几文钱,胡同儿里头婶子大娘们还是乐意往绒线儿铺里头买东西。
  一来站柜台的都是年轻姑娘、媳妇子,买了东西倒好搭讪着说话儿,那些个积年的老寡妇、儿子出外谋生,闺女出了门子的妇道,单身一口儿成日里在家闲坐也是发呆,时常三五成群的寻个绒线儿铺里头说话儿,家长里短倒好唠上一晌午的闲磕。
  碧霞奴看准了客人的心思,一则进的都是市面上卖的最好的精细货,二则特特的请了镖局里头的趟子手保镖的时候往沿海一带办了好几块西洋玻璃回来,打了两个大柜台,里外晶莹剔透的,针头线脑、胭脂水粉摆进去,就是不想买的姑娘媳妇儿们打从门口一过,眼睛就给勾了进去,也不管家里的使完没使完,只要进来逛逛,总要买个两三样儿家去。
  才开张没几日,就聚拢了两拨熟客,一拨老妈妈、老奶奶们,瞧着乔娘子生得漂亮,人又和软会说话儿,一日里平白无事也要来逛个两三趟,既然来的,就没有不花个几文钱的道理,一回来买线,一回又买针,春夏之交换季时候上火,仁丹也要买上好几包。
  那大姑娘小媳妇儿就不用说了,往日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有逛绒线儿铺是个过了明路的消遣,时常姑嫂几个挽着手进来逛逛,乔姐儿看准了这般妇道的心思,往日在家虽说不爱梳妆打扮,站了柜台就说不得了。
  今儿扎个红头绳儿,明儿又试试新进的胭脂膏子,她原本生得好相貌,打扮起来天仙一般,是个活招牌,每日里脸上抹的头上戴的,竟是抢购一空,元礼城中这几条街面儿的市井妇道,每日里早起都要瞧着乔姐儿怎样打扮,才好出门的。
  做了不到两三个月,倒把三郎的买*退了一射之地,喜得张三郎合不拢嘴笑道:“了不得,一样东西三五文的赚头儿,一个季度下来险险的追平我们镖局子的买卖了,明儿娘子富贵了,莫不是要换了糟糠夫?”
  碧霞奴见自家帮衬夫主过起红火日子,心里也是骄傲甜蜜,因笑道:“薄利多销才能将本求利呢,你那生意本钱大,自然开销也多,旁的不说,光是养活三五十镖师趟子手,加上这些同仁的家眷,好大一笔挑费。我这买卖虽然赚的不多,却是个一本万利的。
  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到底生得颜色好些,如今这几条街面儿上的丫头媳妇子都肯听我调理如何梳妆打扮,前儿银楼里头钱掌柜的还过来瞧我,白送我一套金八件儿,说只要变着法儿的每日戴上了,有人问起时说是他们铺子里的货,日后还有一份提成儿少不了我的。”
  三郎自是不懂这些妇道人家的想头儿,听了这话倒是开了眼界道:“了不得,这人也太会想钱了,怨不得开起那么大的买卖来,敢情你一站柜台,倒成了元礼城中的活招牌,且喜咱们家如今开着镖局子,再不怕有人敢来打你的主意。”
  乔姐儿扑哧儿一乐道:“这可真说不准,你没见评话故事里头常说的,当年那正德爷微服私访的时候,可不就是瞧中了龙凤店的女掌柜李凤姐儿了?”
  ☆、第101章 甄莲娘再醮侯儿
  谁知三郎听了,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欺上身来搂在怀里道:“这可不能够,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说不得也只好反他娘罢……”
  唬得乔姐儿又羞又怕,挥着粉拳锤他道:“了不得,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急忙掩了丈夫的口,又笑道:“我哄你玩呢,你没见戏文里头说的唱的,宫里的娘娘们都是天仙也似的模样儿,我这样蒲柳之姿哪里比得,便是没有皇爷瞧见也罢了,若当真瞧见,只怕还唬着了呢,你可真是个无事忙!”
  说的三郎也摇头笑了道:“常言道关心则乱,况且我只不信宫里的娘娘还能生得比你颜色好。”乔姐儿也懒得理他。
  说话儿过了小半年,夫唱妇随的过着,小日子越发红火起来,三郎这头的生意,侯儿已经做的顺风顺水的,跟着镖趟子出去两三趟,身量儿也长高了些,见识阅历也都有了,绸缎衣裳一穿,瓜皮小帽一戴,再瞧不出当年侯家老店那小伙计的模样儿。
  碧霞奴的绒线儿铺做的也好,如今养出了一批熟客,也不用每日里出去站柜台,偶然想在家歇两日,就把莲娘打扮好了送过去看店,虽说生得不如乔姐儿,上了苏杭办来的胭脂水粉,也是个端庄俏丽的美人儿胚子,只是她一站柜台,家里的璋哥儿就没人带了。
  乔姐儿倒是天生喜欢孩子,该着换班时,不待莲娘开口,自家就去接了璋哥儿来家玩一日,那璋哥儿是碧霞奴瞧着长大的,对她好似亲娘一般的亲近,也不哭闹,老老实实跟着主母一处玩耍。
  偏生这一日歇了中觉醒了,想起要油炸糕吃,乔姐儿不大吃甜的,家里没个小娃娃,也不预备,莲娘出去下房里就锁了门,家里又没钥匙,只好抱了娃娃往街面儿上买去,不巧走了几条胡同儿都没瞧见挑货郎,想着自家绒线儿铺里刚进了一批雪花儿洋糖倒好卖,不如抱了孩子去拿几块来哄他。
  晌午日头快要偏西,正是家家户户歇中觉的时候,乔姐儿抱了孩子往绒线儿铺门脸处走着,街上没有半个人影,远远的瞧见铺子好似上了板儿,倒是唬了一跳,分明是打发了莲娘来看店,她又不是个躲懒不做生意的……
  好奇扒着门缝儿往里一瞧,房里昏沉沉的瞧不清爽,倒好似有人呜呜咽咽的声音,乔姐儿只怕是莲娘一个人看铺子,街上又没闲人,莫不是遭了贼惦记,赶忙转身往窗棂处舔破了窗户纸细看。
  但见那甄莲娘给一个男人按在柜台上,两个叠做一股,一耸一耸的,做那夫妻晚间被窝里头的勾当,唬得乔姐儿哎哟了一声,狠命拍着窗户,开口就喊“捉贼”,刚喊了两声,铺子的门就打开了,滚出一个人来,跪倒在乔姐儿的绣鞋边上,只说:“求奶奶超生,莫要叫嚷出来。”
  乔姐儿定睛一瞧,竟是家中的小侯掌柜,再往屋里探头一看,但见那甄莲娘满面飞红,含羞带愧的系好了裙子,只不敢出去,隔着一道门也跪下了,垂泪无言。
  碧霞奴是成过亲的妇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登时脸上一红,且喜街面儿上一个闲人也没有,倒还不妨,因笑道:“你如何倒在此处,你们爷正等着你回镖局子里头对账呢,还不快去?”
  侯儿见了台阶儿,二话不说,磕了个响头,爬起来飞也似的跑了。乔姐儿摇了摇头,抱了孩子进了绒线儿铺,回身关了街门儿,方才把莲娘扶起来道:“这事有几回了?若是他强你的……”
  莲娘这才滚下泪来道:“不关侯七爷的事,是奴家不要脸勾引了他……”怀里璋哥儿瞧见母亲哭了,小人儿家也知道心疼娘亲,咋呼着小手儿去摸她的脸。
  乔姐儿知道莲娘从火坑里出来,平日里最怕这事,偶然瞧见铺子里大姑娘小媳妇儿说笑些房里事还冷了脸回避了,何况这样勾当,定然不是苟且的事,又见她肯替侯儿说话,因猜测着笑道:
  “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敢叫你管内宅的事情,既然两下里俱有了意,为什么不竟嫁给侯掌柜?我见这孩子跟着我们当家的历练了一半年的,比原先身量儿也出挑了,模样儿也周正些,是个上进的好孩子。”
  莲娘接过了璋哥儿哄着,一面叹道:“大奶奶是个菩萨,不因为我是火坑里出来的就小瞧了我,如今莫说我是做过姐儿的,就是寻常这个岁数的妇道,给人休了又带个拖油瓶,哪儿还有小后生家瞧得上的……
  七爷如今虽说独当一面了,到底还是个十*岁的大小伙子,得了爷和奶奶的赏识,也是家主人一样丝绸儿的衣裳穿着,月钱银子加上年底的红利,一个人进项倒好比得上屯里一家子的嚼裹儿,人又生得端正,奴家没站过几次柜台,就有不少姑娘家悄悄的打听他了,我一个残花败柳的身子,又带着哥儿,哪儿敢想那个高枝儿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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