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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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姐见哥哥在家时恁般骄纵,阔少爷一般的品格儿,如今娶了妻室倒成了病猫,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搡了张四郎,拉着王氏就往院儿里闯,一面骂道:
  “是哪个不贤良的银妇,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倒会打爹骂娘欺负当家人,你且出来教给姑奶奶,这是谁家的理!”
  那柳桃儿在炕上等了半日不见四郎进来,心里正不耐烦,忽然听见院子里头好似张五姐的声音高声叫骂,心里的火儿腾腾的只管冒出来,也顾不得梳妆打扮,光着身子披了一件袄儿就出来。
  一手绾住了头发,一手指着张五姐的鼻子骂道:“小倡妇,老娘没说你败坏了我们张家门儿的门风,你倒先跑到哥哥家里来撒野了?先奸后娶未婚先孕的破鞋,来日我和你哥哥没有闺女倒也罢了,若得了女孩儿,有了你这样的姑母,只怕大了也不好说亲!如今我们没怨你带累坏了名声,你倒打上门来无故骂我?”
  两个话不投机,说话儿就撕巴在一处,柳桃儿家里给她们小两口儿置办的院子,自然是靠近自己的门脸儿,离着花街柳巷不远,如今还不到晌午,正是逛窑子的轻薄子弟提起裤子回家的当口儿,街门儿没关,远远的瞧见天井当院里头,两个刚开脸的小媳妇子厮打在一处。
  那柳桃儿出来得急,里头只有一件大红的肚兜儿,外头罩着袄儿,如今叫张五姐一把抓下半边儿来,露出一弯雪白的膀子,自个儿也没落着便宜,让柳桃儿趁势薅住了汗巾子,把裙子踩下一寸来长,前头露出半个已经圆滚滚的肚皮。
  那一群恶少见了,打了鸡血也似的眼睛都绿了,纷纷聚拢而来,更有一干轻薄好事的,起哄架秧子,吹着口哨儿叫好。
  张四郎生得弱鸡似的,上去拉了几回,一回叫柳桃姐儿挠了脸,留下一道血檩子,一回又叫张五姐一脚踹了个跟头,就缩在墙角儿里头再不肯上前拉架了。
  两个打得正好,忽听得不知哪一位街坊喊道:“两位小娘子住住吧,老太太过去了!”三个听了都是一惊,到底血浓于水,四郎和五姐赶忙上去瞧老娘,但见口吐白沫,又犯了痰迷之症,四郎跳着脚道:“闹吧,这一回不把娘折腾死,你们也不能丢开手!”
  又骂了五姐道:“捆着手呢?还不赶紧搭到炕上去!”嗔着柳桃儿道:“混账老婆,快去请前头街面儿上济世堂坐堂的郎中来!”桃姐儿见丈夫骂她,待要回骂几句,无奈如今围观的闲人多,只怕丢了娘家爹妈的脸面,只得忍气吞声的去了。
  四郎安顿了王氏,只怕这一回病在自己家里,请大夫吃药的银子钱是躲不掉的,赶忙收拾整齐了就往客栈里去寻张三郎过来主持大局,谁知到了客栈一问,店伙计说“三爷前脚结了店饭账启程往元礼府去了。”
  四郎听见赶忙央伙计往骡马市上与他顾一匹小驴儿去官道上追赶,那伙计笑道:“劝这位客人省省吧,人家张爷的大车上头套的可是宝马良驹,车板子都是小叶儿紫檀的,跑起来风驰电掣,这会子只怕都到家了!”
  ☆、111|4.14
  还真让那客栈的伙计说着了,三郎的马车疾走了大半日就回在元礼府地面儿,原来在店房里耽搁了半日,还不见四郎过来传话,只怕是已经安顿妥当了,心里又惦记着乔姐儿送来的荷包,想要家去当面问她,是以留下话来,说来不及面辞,吩咐乔老板儿驾了马车,归心似箭就往家里赶。
  到了家下,见门首处照例有些家奴院公洒扫门庭,知道无事,吩咐车把式栓马卸车,自己大步流星的就往三进院子里去。迎面瞧见梅姝娘从内宅出来,见了他来叫了一声“爷”,三郎点头,不及寒暄,自己抢步进了上房屋。
  见乔姐儿端坐炕上,面前摆了个小炕桌儿正吃饭,四碟八碗儿倒是干净整齐荤素搭配。乔姐儿见了三郎,赶忙要起身,未起身时就笑道:“来家过城门怎的不招呼一声,我与你做水梳洗。”
  三郎在院子里掸了土进来的,也不避讳,脱了快靴跳上炕去,与浑家对面而坐,见都是乔姐儿手艺,伸手要捡菜吃,叫乔姐儿拍了手背道:“莫要乱吃,这是给妇道人家的吃食,你混吃了不是玩的。”
  三郎闻言好奇笑道:“这天底下不公道的事情是多的,倒不曾听见吃食还分什么公母,莫不是娘子如今嘴壮,怕我抢了吃的,倒会护食。”
  乔姐儿扑哧儿一乐,啐一声道:“回乡一趟倒会贫嘴,拐着弯儿的骂人是哈巴儿。”一面指给他瞧。
  一桌子桃红柳绿的,瞧着就活色生香,一个果仁儿菠菜,一个桂圆莲子羹,一盘甜的是枣泥儿馅的山药糕,一个汤头是鹿茸炖乌鸡。
  三郎见了笑道:“别的不说,只是这配色我就爱,可说呢,这些吃食寻常席上倒不多见。”
  乔姐儿给他捡了两颗花生米搁在吃碟儿里,叫他权且解馋,一面笑道:“寻常家里不大做这个,是给新媳妇子预备的,你没瞧见这些果子,都是当日撒帐的时候我收下来的,想着什么时候吃,算算日子,你也该来家了……”
  原来这几日三郎不在,乔姐儿自家不大敢住,就接了甄莲娘、梅姝娘两个在外间做伴儿,这两位大娘子都是成婚日久的妇道,三个伴在一处,难免说些闺房私话,心中也猜测主母求子心切,便说了个偏方儿,只要将当日坐床撒帐的四样果子枣生桂子做出各样开胃小吃来,夫妻同房前后吃两日,菩萨保佑就坐了胎。
  乔姐儿虽然不信这个,也想讨个好彩头,况且叫自己开口对夫家求欢,等到明年也拉不下这个脸来,只好想了这么个迂回的法子,婉转告诉丈夫自己也盼着个头生的孩儿。
  三郎原本是个聪明人,如今也成婚久了,岂有不知道这个的道理,一面殷勤伺候浑家吃饭,端汤倒茶十分体贴,从怀里拿出那小荷包来笑道:“我知道你大老远的差人送一趟这个,必然是有个机缘的,只是走得急,来不及参详,你且吃着,我倒要瞧瞧里头的玄机。”
  乔姐儿险险一口莲子羹喷了出来,将帕子掩住唇边低声道:“恁的孟浪,大天白日羞人答答的……”
  三郎手上把玩着那荷包,翻来覆去的瞧,好奇道:“也不见怎的难为情,不过是五子闹春的图样儿,新媳妇子带这个的多得是。”忽见那第五个娃儿的小胖手指着柳梢头,上面挂着一个纸鸢,只露出底下的凤尾来,倒好似荷包里头还有双面绣似的。
  开了窍,翻过来一瞧,原是一对美女才郎,不着寸缕的抱在一处,乔姐儿见丈夫识破了,臊得满面飞红,劈手夺了那荷包,在炕上针线簸箩里头寻了剪子要铰。
  三郎赶忙抱住了,夺下剪子来笑道:“往日里再不见你肯弄这些,怎的如今肯了?”乔姐儿给他夺了荷包,只得悄没声道:“你贴肉收着才是,给旁人瞧见了,我是死是活?”
  三郎见说的郑重,不敢大意,果然理清了丝绦系在脖子上,扯了前襟儿贴身戴好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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