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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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亦霆侧头看了她一眼,因为肤色透白,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很清楚。原本应该是柔弱纤细的女孩子,可她眼睛里,却有着无比坚毅的光芒,像是风雨都打不倒的野草。
  若这是个男孩子,他已经动了要留在身边的念头。
  傅亦霆道:“我叫了两个洋医生给令尊看病,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先去你家。”
  许鹿还没反应过来,傅亦霆已经吩咐袁宝向冯家所在的弄堂开去。
  他竟然打算亲自去看冯父?这大大出乎许鹿的意料,同时也有点好奇,早年间,两人到底有什么渊源。
  傅亦霆记得自己十几岁刚来上海那会儿,外滩还没现在这么繁华。他经族亲介绍,在华界一个铺子里当学徒,帮老板跑跑生意。日子无聊,有时候手痒,就去赌房过两把手瘾。
  那时还不是民国,政府还叫朝廷,四处都有学生工人在游、行示威,巡捕房忙着派人镇压,没空管偷抢拐骗的事。总之世道乱得很。
  那天他出去跑生意,看到街边有人开了赌局,忍不住赌了两把,刚赢了一点钱,就被巡捕发现,将一干人等都抓进了牢里,关了几天。他被放出来的时候,天上飘着大雪,怕被老板责骂,不敢回去。
  于是一个人蹲在乌漆嘛黑的街角,又饿又冷。
  旁边就是个早点铺子,摊主在煮面条,有个穿长袍马褂,戴瓜皮帽的客人正在吃东西。
  傅亦霆瞄了几眼,就瑟瑟发抖地抱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不知该何去何从。
  过了会儿,有个人走到他面前,抬脚就要他擦皮鞋。
  傅亦霆没有理会。
  那人喝醉了,满身酒气,忽然就抓着他又打又骂。这时,原本在面摊上吃早点的男人走过来,帮他解围,又请他吃了碗热乎乎的面条。男人还将他送回当学徒的铺子,帮他求得了老板的谅解,没有留下姓名就走了。
  虽说傅亦霆很快就不在那家铺子干了,但那是他在上海得到的最初的温暖。辗转打听,才知道恩人是冯家的五爷。彼时冯家的老爷子还在世,冯家在上海也算门庭风光,这位冯五爷一门心思做学问,都说他是个书呆子。
  过了几年,傅亦霆总算混出点名堂之后,给冯易春去了封信,告知近况。冯易春鼓励了他,还给他寄了几本书,让他有空多学习。后来青帮的势力越来越大,傅亦霆也能在上海滩说得上话了,又写信给冯易春,希望他有困难来找自己。可信如石沉大海一样,再得不到回音,他想凭冯家的家境,或许不需要他,渐渐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怎料过了几年,冯家竟变成如今这般光景。
  到了弄堂口,袁宝先下车,恭敬地给傅亦霆开了车门。许鹿自己下来,看到两个穿着白大褂,提着药箱的洋人等在那里。
  他们会点中文,赶紧上前来打招呼,主要是王金生跟他们交流。许鹿这才知道,王金生原来也是个留洋回来的高材生,读的还是英国的名校,主修外科。
  这样的背景去干什么不好,居然愿意委身在傅亦霆身边,当个小小的秘书,也是令人费解。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弄堂里走,大概阵势太吓人,这回倒没有邻里敢出来看热闹。冯家的天井很窄,容纳不下这么多人,傅亦霆便让其它人都留在门外,只带了两个心腹和洋医生进去。
  许鹿还没来得及通知家里,李氏看到忽然来这么多人,再看改头换面的女儿,也是吓得不轻:“小婉,这位是……?”
  傅亦霆自报家门:“我叫傅亦霆,是冯先生的故友。”
  李氏不知道傅亦霆是何许人,更没听丈夫提起过,怔怔地没有说话。
  傅亦霆继续说道:“我听说冯先生病了,专程带了两个医生来。请您允许他们进去为冯先生看病。”
  对方彬彬有礼,礼数周全,李氏倒没那么戒备了,而是看向许鹿。见许鹿点了点头,才抬手道:“请跟我来吧。”
  两个洋医生和王金生便跟着李氏到冯父的屋子去了。
  堂屋里只剩下傅亦霆,袁宝和许鹿三个。傅亦霆人高马大,一身西装革履,显得跟这里格格不入。袁宝连忙搬了张竹椅给他坐,他也不嫌弃,直接坐下了,倒不拿自己当外人。
  包妈躲在门边,不敢进来。许鹿吩咐她去倒茶,自己站在一边,等冯父的诊断结果。
  第九章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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