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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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之后,林肯车驶出叶公馆的花园。叶秉添站在窗前,看着那辆在全上海只有两辆的豪华轿车离开视野,叼着烟斗,面色阴沉。当初那个他一手提拔的小混混,如今已经站到他头上去了。权势,地位,女人,应有尽有。
  手下走到他背后,说道:“六爷是真明白,还是装糊涂?红桥和东方百货有您的三成股份,他还要强行收购,现在又分两股给您,不是打两个巴掌,再给颗枣吗?”
  叶秉添冷笑道:“人家高明着呢。我分着更多的红利,却不能参与决策。当初我名下由他接管的烟馆,赌场不都是这样被架空的吗?大凡你们之中能再出个傅亦霆,我都不用如此憋屈。”
  手下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
  “那个苏曼真是没用,这么长时间了,老六都不碰她一下,什么有用的消息都得不到。”叶秉添沉声道,“罢了,他看不上苏曼,我就不信上海没有别的女人能入他的眼。”
  第十章
  晚上,许鹿坐在灯下,翻开文件夹,看到自己写的十页纸被人密密麻地做了批注,也不知他花了多少工夫。
  傅亦霆用红笔将她写的大段文字全都删掉,保留的地方写了建议,字迹很工整。许鹿学的是经营,但都是些纸上谈兵的花架子,并没什么实践的经验。经傅亦霆的点拨,她觉得“废话很多”这四个字的评价,算是中肯的。
  她花很多篇幅介绍纺织厂的历史由来,还解释了资金不足的原因。其实董事局只在乎核心技术,销量和过去曾给哪些地方供货这样的实绩,其它的并不重要。
  很晚了,李氏看到许鹿房间的灯还亮着,敲了敲门:“小婉,怎么还没睡?”
  许鹿抬起头:“我在写东西。娘怎么也没休息?”
  李氏搬了张凳子,坐到许鹿的身边,说道:“今日老丁拿回来一份电报,是从香港发来的。你邵伯父不知打哪儿听说了你爹的事,下个月要来上海看望他。”
  许鹿没在意,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李氏看她的态度,又补充道:“邵家的公子也会跟他一起来。从前你爹跟邵伯父提过,若是两家的头个孩子是异性,便结为儿女亲家。邵家是名门望族……”
  许鹿没等李氏说完,就打住她,义正言辞地说道:“娘,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怎么能因为长辈的口头约定就在一起?这不是旧社会了,我不会同意的。而且我们家现在的情况,是高攀了人家。”
  李氏从怀里拿出一张黑白照片:“瞧瞧你,我还没说完,着什么急。娘不是非要你嫁,只是你邵伯父有这个意思,一并寄了张照片过来。你先看看人,邵家的公子真是一表人才,配你……”
  许鹿将照片推开,看都不看。不管邵家多有钱有势,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在她眼里,无论是在民国还是在后世,女人都是不能依靠男人的,更不能指望靠婆家兴旺。唯有独立自主,才是生存之道。
  她这样留过学的人,更是不会甘心嫁入豪门去当只漂亮的金丝雀的。
  李氏叹了声,知道女儿接受过新派的教育,父母之命那一套对她没用,可又真心觉得邵家是门好归宿,私心里不想放弃,就说道:“好好好,不看就不看吧,全都依你。只是到时候,若邵家父子来,你可别怠慢了人家。”
  “娘放心,我有分寸的。”许鹿应了声,就继续埋头改资料。
  李氏不再吵她,自己出去了。
  冯清穿着睡衣,站在门边,见李氏出来,挽着她的胳膊一起回房间:“娘,我姐怎么说?”
  李氏摇了摇头:“你说对了,你姐姐连看都没看一眼……”
  “娘,都是民国了,姐姐又留过学,怎么会乖乖听家里的安排?邵伯父家的那位世兄不是也留过洋吗?他肯定也不会同意的,您就别操这个心了。”冯清笑嘻嘻地说道。
  李氏回头看了一眼大女儿的房间,嘀咕道:“我总觉得小婉这趟从日本回来,变得跟从前很不一样了。”
  “对,我姐从前温柔得跟水一样,说话都不敢大声,现在硬得就像块钢啊。”冯清啧啧了两声,“不过咱家本来就没有男丁,我倒觉得姐姐这样挺好的,别人也不敢随便欺负她。娘,说句心里话,从前我觉得您跟爹偏心,什么好东西都给姐姐。但我知道,要撑起一份家业不容易,我姐也不容易。”
  冯清今天一回来,李氏就把学费给她了,追问之下才知道是姐姐去给人当翻译赚的钱,心中五味杂陈。这世道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难,她心里是清楚的。换成是她,未必有那个本事和勇气,去面对外头那些风雨。
  两天后,许鹿再次到了傅公馆。与第一次惴惴不安,前途未知的状况不同,这次她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佣人仍旧让她坐在客厅里喝茶等待,说傅亦霆昨夜出去应酬,彻夜未归,凌晨回来就睡了两个小时,又接着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
  这是常态,他能白手起家,打拼到如今的一切,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忽然,楼上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佣人们都跑到楼梯口,好奇地往上看,但没人敢上去。过了会儿,袁宝从楼上下来,耷拉着头,唤着佣人们散了,看到许鹿就说:“冯小姐,六爷的胃病发作了,金生哥正在给他打止痛针,您晚一点再上去。不过他现在脾气不好,您一会儿小心点。”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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