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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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嬷嬷本是看孙大夫人进去才找了个角落藏起来伤心,不妨她这么快就出来,赶紧三两把抹了泪,挤出个笑脸道:“夫人,老奴没事,就是风沙胡了眼。”
  孙大夫人朝外面望了一眼,只看到静谧的夜空,何曾有一点微风?她走到厅中软榻上坐下,把曹嬷嬷拉过来,小声的问,“你是不是又在担心兖州那头?”
  不提还好,一提曹嬷嬷就忍不住泪如泉涌。
  她是曹氏家生子,打小生在曹氏长在曹氏,就是选作了孙大夫人的陪嫁,跟着出来的就只有丈夫还有大儿子和大媳妇,她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嫁娶都是和曹氏的世仆结亲,留在兖州生息繁衍,更别提父母娘家兄弟姐妹了。
  只要一想到关内道的情景,曹嬷嬷就心如刀割,夜夜都睡不安枕,哭着跪倒在地,“夫人,这可怎么好啊。大都督就快把河南道都打下了,关内道这些地方早就被四面围起来,听说连一粒粮食都送不进去。以前曹氏还有大片良田耕种,可前些年早为了几位少爷前程,早就都卖了出去,此后年年都是靠买粮吃,老奴听说关西道已有人易子而食,许多大户人家都有儿孙饿死。更别提咱们大爷又到大都督麾下……”
  “别说了!”孙大夫人厉声呵止她,朝里屋看了一眼,才压抑声音愤怒的道:“嬷嬷的意思,是怪罪大爷不该为大都督效命?”
  曹嬷嬷吓出一身冷汗,拼命摇头,“老奴不敢,只是……”
  “好了,嬷嬷当我就是冷心冷肺的人,半点不惦念娘家?”孙大夫人说着泪盈于睫,“可我出嫁了,只能先顾着孙家。再说眼下毕竟兖州还是大燕的地方,我就是求了大爷想法子,又能想甚么法子。你以为都是姚家的人,有那个福分让大都督遣了精锐从京中救人出来?”
  看曹嬷嬷不再说话,想到这是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心腹乳娘哈,孙大夫人压下那点烦躁,“你也知道眼下家里的处境,我总要先保住自己,才能想想日后如何保住娘家。”
  就算是乳娘,毕竟是下人。曹嬷嬷一时热血上头说了一长篇话,这会儿心里早就后悔的厉害。她一手带大孙大夫人,怎会不知孙大夫人的性情,原本战战兢兢怕孙大夫人怪罪,哪知孙大夫人还安抚她。她当即借坡下驴,连声道:“您想的是,都是老奴眼皮子浅。”窥度了一番孙大夫人的脸色,她很热切的出谋划策,“不是老奴多嘴,家里往后靠的怕是那位。”
  孙大夫人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道:“今儿晚了,明早你让人开了库房,把新入库的两匣子血燕全给青芜送了去。”
  曹嬷嬷一惊,“前儿二夫人还说要吃血燕养养身子,想趁着再给二爷添位哥儿。”
  “她要是不乐意,就管青芜要去罢。”孙大夫人脸上的笑容有些耐人寻味。
  曹嬷嬷瞬时懂了她的意思,垂了头没有再说。
  第二日一早,曹嬷嬷就带着两个小丫鬟去给孙青芜送官燕。
  魏嬷嬷出来在花洞门外迎她,笑盈盈的接过锦匣,听曹嬷嬷说这是上等的官燕,三百两银子才得一斤,脸上连点波澜都没掀起,只是道:“大夫人想着咱们姑娘呢。”其余的话便不多说了。
  曹嬷嬷接着魏嬷嬷身后的丫鬟送上的两个锦囊,看见上头的银鱼线,再掂量掂量分量,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大夫人舍不得吃的官燕,只怕在这位姑娘眼里头,根本算不得甚么好东西。
  曹嬷嬷说要进去给青芜见礼,魏嬷嬷银盘脸上满是笑,却和气的拒绝,“您来的不巧,苗家那位三姑娘过来了,待姑娘空下来,老奴必回了姑娘,姑娘指定过去陪大夫人说话。”说着从回去转了一圈又回来的小丫鬟手上接过一个银匣,半打开盖子给曹嬷嬷看,“外头新送来给姑娘的玉膏,说是给女子吃了最补气血,也不值甚么,您给大夫人带回去,只当是咱们姑娘这做小姑的一片心意,毕竟大夫人管家辛劳。”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魏嬷嬷就翘了唇角望着曹嬷嬷,望的曹嬷嬷一阵心惊肉跳。
  曹嬷嬷心慌意乱的接过银匣,看着上面雕刻精美的缠枝纹,心里越发憋火,还得挤出个笑脸谢了孙青芜,这才带着人回去。
  魏嬷嬷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两声,身后的小丫鬟跟着嘻嘻笑,“魏嬷嬷,她叫您吓得不轻呢。”
  魏嬷嬷转身往回走,温声道:“二夫人前头说要吃官燕,今儿库房里的官燕就全送到咱们姑娘这儿来。她们要讨好要争脸面咱们都管不着,又不缺那点东西,只是想拉咱们姑娘去踩一脚泥,就得赏两个巴掌叫她们知道知道深浅。”
  一匣子官燕就想扯了姑娘下水,值多少银子?大都督用奇珍异宝把姑娘圈起来养,早就把姑娘身边服侍的丫鬟眼光都养起来了。这回是还你一匣子千金难买,用珍贵药材调配的玉膏,再来一回,可没那么容易。
  不过这点子事还不放在魏嬷嬷眼里,她去孙青芜面前回话的时候依旧笑呵呵的,“是大夫人让人来送官燕,老奴做主,还了一匣子玉膏回去。”
  听见是送官燕,孙青芜原本脸上带着的笑就有些凝滞,旋即又放开,朝魏嬷嬷点了点头,继续和苗三姑娘说话。
  苗三姑娘当没看到孙青芜一闪而逝的失神,不疾不徐的道:“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不是不识抬举的人,我知道多亏飞虎将军,我眼下在家才有好日子过。只是我还想请您帮我个忙,让我能和飞虎将军见一面。”
  孙青芜没有生气,也许是因落过难,她对事对人总有超乎寻常的容忍。一般人兴许会觉得苗三姑娘这样的要求就是逾越,甚至是不遵本分,她却觉得苗三姑娘能撑起一份信念来求她帮忙必然有苦衷。
  她挥退服侍的人,拉了苗三姑娘的手,温声问她,“你是不是有为难的事,不妨告诉我。”
  苗三姑娘欲言又止,抬头看着孙青芜,对上的眼睛清澈纯净,她忽就松懈了几分心房,声如蚊蚋,“我,我想带了表弟表妹出嫁。”
  “这……”没想到竟然是这个要求,孙青芜一时愣住,松开了苗三姑娘的手。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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