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撩人 第62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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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德垂下头来,似笑非笑地下睨他,“算你猜得准朕的心思。潘懋老了,也该回乡养老了,只是他走了,内阁由奚甯当了家,未免独大……你去拟旨,先顺了潘阁老的意,叫施寻芳亲审奚甯,审下来,定个罪,报到朕这里,怎么罚,朕心里有数。”
  金巧提着衣摆起身,到御案上笔书一旨,请给惠德看过,便命底下太监往都察院传达上谕。
  且说那施寻芳接过旨意,请了太监内堂用茶。彼时斜阳渐红,从窗户里射在髤红的太师椅上,压过施寻芳的肩头,仿佛有一轮朝阳由他背后迟迟升起。
  姓徐的太监端着茶,盅口里含笑睇他一眼,“施大人,恭喜恭喜啊。日后入列内阁,少不得咱们在宫里要时常碰面呢。”
  施寻芳心内了然,面上却佯作惊骇,“徐公公的意思,施某不甚明白,还请指点一二。”
  “嗨,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徐太监搁下茶盅,磕得案几叮当一声,十分悦耳,“别瞧着皇上是要治奚大人的罪,不过是哄哄潘阁老罢了,这是要断潘阁老的根基了。这内阁少了位潘阁老,自然就要补一个缺,亏得金公公在皇上面前说了你施大人诸多好处,少不得,明后年就是要点你施大人进内阁了。”
  “施某多谢金公公。”施寻芳先斜打了个拱手,后又撩撩衣摆,翘起腿来,“只是施某一向为官本分,又无治国之才,不知进了内阁,能替皇上分什么忧?”
  “大人太过自谦,要点大人进内阁,自然是为了日后与奚阁老分庭抗礼,同理朝政。难不成,大人还顾念同科之宜,不大好拉下脸面与奚大人相争?”
  施寻芳笑一笑,偏照的日光下,脸色却无热温,“公公取笑,同朝为官,自然以社稷圣上为重,同科之宜,也只好退居其后。”
  “有您这句话,皇上放心,金公公也没算帮错人。得,上谕传到,咱家先回宫,施大人遵旨办事,请奚大人来问问吧。”
  将人略送出去两步后,施寻芳踱回案前,重执起那卷薄薄的细绢玉轴徐徐展开,像是展开了一段更高更远的起点,窗格里聚来一束光,罩着这位朝野上崭新的主角。
  圣意传达到奚府是下晌,奚甯难得早归,正于外书房与奚桓谈议今年的秋税。
  这厢父子二人论古说今,谈及各省“均徭”时,奚桓更是大谈私弊,“我朝凡年十六至年六十男丁应服杂役,能亲自服役出力者为‘力差’,或不能服役者折缴银钱为‘银差’,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为朝廷家国效力,原为初衷。可如今地方上,或能出力而不愿服役者,多缴银子买通差官,登记造册就能避开力差,朝廷既不能获人力,亦不获财力,反倒成了这些贪蠹谋利之策。”
  奚甯在案上颔首,“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改良方策为上?且说来我听听。”
  “儿子以为……”
  说到此节,倏见丰年进来通传都察院来人。奚甯已有所料,连补服亦未换,使丰年迎到厅上款待。丰年去后,奚桓到高几上为他取来乌纱,双手递上,“请爹千万保重。”
  奚甯接来戴上,拍拍他的肩,“圣意如何,其后便知,你长大了,切勿慌乱,安抚好家里的人。福建那边,我已与施大人议了叫季大人去盯着,登封那里,你候听圣意,若天有公道,你与昌其冲立刻上疏,请旨圣上派钦差去查。”
  “儿子明白。”
  在奚甯从容的一转身间,莫如巨石投海,掀起惊涛,府中由下至上全然乱了阵脚,纷纷如鸟兽惊,妄论生死,窃议家变,不过一日,已是人心惶惶。
  次日天不亮,冯照妆十万火急地派小厮在碧乔胡同将奚峦叫回,奚峦骤听始末,险些急得跳梁三尺高,仓惶将一身醇厚的酒气卷入莲花颠。
  在正屋里寻着奚桓,朝奚缎云匆匆一拜礼,一屁股落在榻上,“桓儿,大老爷是为什么被都察院传讯的你晓不晓得?”
  闻言,花绸暗暗将奚缎云窥一眼,见她形容惭愧,急火烧黛,便挪坐在她身边,将她手握在掌中。
  冯照妆见奚桓不语,又见奚缎云的模样,心里大约有了些数,当着人,又不好说穿,便落在椅上跺脚,“这个时候,为什么被带去,还有什么要紧的?桓儿,你只说,会不会出什么事!”
  奚峦将一双美目怒瞪过来,清隽的脸蓦地添了几分杀气,“妇道人家,你懂个屁!”
  “噢,我不懂,你懂,你懂你怎的不一早在家?”说到此节,冯照妆柳眉一提,左手拍着右手,恨不得把全身的骨头抖散来砸他,“要不是我使人去叫你,你还在你那烧金窟里钻姑娘的裙底找屎吃呢!你这会晓得急了,早你娘的干什么去了?呸、天降的杀才,别找我骂你!”
  给她一骂,奚峦顿时气焰萎靡,“这个关头,我不跟你吵!”
  眼见冯照妆要跳脚起来,花绸忙撒开奚缎云,走下去劝,“好了好了,二嫂嫂,都是二哥哥不好,犯不着在这个时候与他治气,回头骂他就是。只是自昨日大哥哥被都察院带去,外头还没消息,家中下人先倒乱了章法。我半夜听见说,有人盗了厨房一套官窑的碗碟,要到外头典呢。如今我们切不可慌张,先稳住家里才是正法。”
  众人不语了,奚桓笑一笑,朝吹胡子斜眼的奚峦打个拱手,“二叔莫急,都察院请父亲去问几句话,没什么了不得。二叔且想想,若是什么大案,怎么不叫刑部大理寺过问,只叫都察院问?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施寻芳,与父亲是同科至交,皇上下令都察院来问话,其中是否别有用意,还未可知呢。”
  奚峦端正了身,凝眉思忖,“莫不是,皇上动了潘懋的念头,跟这老匹夫玩个障眼法?你与施家小子是好友,明日,你去问一问他,看他有没有什么消息。”
  “侄儿也是这个意思。二叔不必心急,再不济,如今朝野,可以牵制潘懋的,除了父亲,还有谁?况且父亲为朝为国立了多少功?岂是说弃就能弃的?”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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