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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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背陷入柔软厚褥,颀长身体却压下来,继续方才未完的亲吻。手指探进长发里纠缠,唇齿却不放过血肉,甚至压抑着几分绝望的暴虐,像要攫取生机,迫切证明自己还活着。李淳一几乎喘不过气,伸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袍子,身体应激般地弓起:“怎么了?”她心中腾起莫名惧意,喉间骤然收紧,几乎说不出话来。
  多年前也是这样,看他如此悲痛绝望、甚至连最后一丝生机也将被抽离,而她万分慌张,想要将他拖拽回来。
  纱帐摇曳,烛火急不可耐地要燃尽。
  单袍散开,皮肤暴露在寒凉空气中,让人忍不住颤栗。李淳一费力捕捉一缕头绪,想弄明白他到底为何突然又变成这样,然意识却愈发迷乱,就在意志快要坍塌之际,她骤想起之前在阅卷公房内前来为她诊病的纪御医。
  她手心骤凉,声音也变得冷静起来:“你去翻了以前的药案吗?”
  然对方却恍若未闻,手往下移,探进了她潮湿的身体。23
  ☆、第24章
  李淳一弓腰抓紧了他的衣袍,紧闭的眼却倏忽睁开。帐顶绣纹盘踞不动,意识也是一滞,霎时连外面风声也听不见,只闻得喘息声。
  那喘息声似乎十分久远,淅淅沥沥的雨声铺天盖地落下来,像是要覆盖掉那渺小的、焦渴又生涩的亲匿交流。七年前那个夜晚,他深陷人生困境,她不知道要怎样将他从深渊里拽回来,只是不想他就此死了,想要借他温度与活气,让他的心重新跳动起来。
  纷乱毫无章法的亲抚,伴着屋外雨声汹涌地烧起来,炽烈真挚的心全部剖开来温暖对方。没有铠甲的躯体遍体鳞伤,少女的初次接纳生涩又孤注一掷,几无快意,只有疼痛。她等他平静,等他入睡,凌晨时悄悄出门打算回府,却被金吾卫挡住了去路。
  那几个高大的红衣金吾卫仿佛是从天而降,凶神恶煞地站在她面前:“末将奉陛下之命,请您回宫。”
  她那时在国子监读书,常年居于宫外。在宫外待久了,几乎忘了自己是从宫里出来的人。女皇很久未见她,放任她在外面自生自灭,却在这个夜晚猝不及防地命人将她带回了宫。
  雨越发大,风也是冷的。铁蹄踏得积水飞溅,巍峨宫殿愈发迫近,秋雷响,宫灯颤,闪电将路照亮,却又转瞬灭。
  与其说是请,不如说是硬抓回来。几个力气蛮横的家伙将她带到阴阳怪气的内侍跟前,她站在风雨飘摇的庑廊下愣着不动,两个内侍一把抓过她的双肩,又将她带到了御案前。
  人影憧憧,内侍悉数散去,如梦似幻。
  银炭悄悄燃,一丝烟气也没有。殿内温暖如春,案后是她久违的母亲。她从没能像寻常人家的小儿女一样喊案后这个人一声“阿娘”或是“家家”,连称呼都不给亲近的机会,更不必说其他。
  女皇倚案闭目假寐,对她的到来毫无反应,但空气中却似乎蕴着一触即发的怒气。她向来怕她,因宫人们都悄悄说她心深似海息怒莫测,她未与她亲近过,这般恐惧便愈发深。过了许久,她双膝都已经麻了,殿外忽有人踏着雨声匆匆赶来。
  那人端着漆盘进殿,女皇也终于如蛰伏猛兽一样睁开眼,看向她凉凉道:“京中不要待了,去江左吧。”一国帝王随口宣告她的命运:“今晚就走。”女皇话音落下,满满一碗药就摆到了她的面前。
  内侍弯腰放下药,甚至替她打开了碗盖,热气袅袅,苦涩满溢。
  她惊愕抬眸看向女皇,女皇眸光却冷如秋霜:“你不可以有孕,更不能生下宗本家的孩子,将它喝了上路。”她愣在当场,女皇随即瞥了一眼内侍,内侍便上前捧起药碗给她灌下。他们灌药的手段炉火纯青,她避无可避,酽酽药汁便悉数灌进胃腹,那温度烫得脏腑都疼,然她手脚却如寒冰。
  寒意从四肢百骸窜上来,她全身几乎都发颤,内侍上前将她带出门,只给她裹上袍子,便将她塞进了车驾内,什么话也不与她说,更不会容她收拾行装与谁告别,只转眼间,那车驾便转头驶离了长安城。
  城门、坊门一路大开。
  她从不知夜晚的长安城可以那样通达,西出长安经潼关,再转头就全成了过往。被雨打萎的蓬茸丛一片湿嗒嗒,秋雁潮了羽翼,却仍一路南行。
  在掖庭受尽冷落与长姊的控制,熬到十来岁离宫入国子监,以为终于如雀般逃离牢笼可以自由自在地纵情活。然而女皇却仍掌控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何时进过桃花林,何时登过废楼阁,与何人交谈过,又与谁人出游过——女皇了如指掌。
  甚至她前脚经历了青涩情.事,紧跟着一碗避子汤就灌进了她冰冷胃腹。
  所谓自在不过是隐秘监控下的假象,一夜之间,一切都被打回原形。她仍然困在笼子里,去江左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她无法对抗被控制的恐惧,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将害怕都压在心底,切断了一切联系。
  她亲手种下的金钱蒲仍待在国子监里,雨水将它淋了个透;幻方盒子里木方块凌乱一片,还没有排演完成。她走得猝不及防,连一声招呼也没打,就像桓绣绣,就像宗如舟,都没有留下任何要离开的讯号,就瞬间失去了踪迹。
  这对于宗亭的打击是致命的,他大病未愈,依稀只记得最后一个混乱的夜晚,别的似乎全忘了。他只知道无论是他母亲、父亲,还是李淳一,都走了,走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他。
  关陇来人要接他走的那个夜晚,他浑浑噩噩逃离大宅,去了国子监。那被遗忘的金钱蒲被雨淋了那么些天,却仍顽强撑着一丝生机,好像在等他来。
  带上幻方盒,捧着那奄奄一息的小菖蒲,他也离开了长安,去往遥远的西疆。这其中有委屈,有怨恨,又有无能为力的愤怒与懊恼,遭遇她原封不动退回来的信时,他屡次都只差一点就心灰意冷,然到底无法真正断了思念。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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