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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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娘听了,默然半刻道:“我也不是真恼她。如今我也明白,这是命,她的命比我强。我只不忿,他们家这样瞧不起我,作践我,还指望着从我身上得好处去,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旁的且不说,便是他们起先答应的好好的将那妖精打发了,唾沫还没干呢,就要抵赖,若你是我,你寒心不寒心呢?”
  英娘听着月娘这几句,又想起谢逢春、谢怀德恁般无情,倒也可怜起她来了,起身坐到月娘身边将她抱在怀中,摩着月娘的背道:“傻孩子,那人是打发不走的。你道圣上为何给你我赐爵,那是为着给她做脸,偏又怕人谤她恃宠,便夸说你我贤孝,说那翠楼是你亲自安排的,这才赏爵以示表彰。你这头才接旨回头就将人打发了,叫御史知道,怎么肯放过你?便是圣上知道,为着他自家的脸面,你也有苦头吃哩。”
  要说月娘却也不是如何狠毒的人,她虽嫉恨翠楼,更恼的是谢逢春与谢显荣的无情。可一个是她父亲,一个是她兄长,她拿这二人无可奈何,可不将一口毒气冲着翠楼去了。这时听着英娘劝解,倒也下气了些,又道:“难道就这样罢了不成?”
  英娘就笑道:“我已与顾氏说好了,那孩子三岁就接过来,你亲自教着。小孩子懂甚,谁教着还不是同谁亲,你只当那翠楼是替你生的罢。若是你日后自家得了儿子,这个孩子便是你儿子的臂膀,不然,你也是膝下不虚。”
  月娘听了这话,想了半日,这才默默点头。英娘又劝着月娘写了谢恩折与玉娘,只道是:“只看齐家如今拿你无可奈何的份上也该谢谢她。且他们要沾光,还不得从你手上过,你若是不肯,他们又能沾去多少呢?”一番话说得月娘回嗔作喜,果然就去补了道谢恩折来。
  不说英娘月娘这里,只说京中,乾元帝下旨前并未与玉娘提过,待得下完旨,方来告诉玉娘,倒还以为玉娘听着他惠及她两个姐姐,必定十分欢喜,不想玉娘听说,倒是把黛眉皱了,退开三步,福身道:“妾曲蒙圣上礼待恩宠,托身紫宫,尊贵已极;妾之父兄,皆列朝廷,虽为幸进,尚可说勤谨;然妾之阿姊,身无寸功,何敢忝居爵位。乞圣上勿再加恩,使妾忧惶昼夜,不安坐卧。”时史官在侧,录谢皇后言,誉之以贤。
  却是玉娘深知英娘与月娘两个的脾性,英娘还罢了,是个精明人,心胸手段不下谢显荣,那月娘却是个顶糊涂的,从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叫她出来了,还不定惹什么祸呢。只是乾元帝圣旨已下,却是不好追回的,只得佯装出一副贤良做派来。一来,日后乾元帝若是要再加封英娘月娘,她再劝阻也算师出有名。二来好为她禁止英娘月娘两个进京落下伏笔。
  乾元帝听说倒是一笑,将玉娘扶了起来:“不过是两个县君,又不给封邑,是个虚爵,每年给些俸禄罢了,朝廷还能缺这点钱吗?你如今是皇后,小心成这样,倒叫我不喜欢。”
  玉娘顺着乾元帝手势站起身来,脸上微微笑道:“我这哪里是小心呢。我是怕为着我,倒是叫御史们上本,说圣上因爱徇私呢。且我父兄姐姐我还能不知道吗?我大哥二哥还罢了,到底是自家考出来的,为人又小心,不能执掌宰柄,太平官儿还做得,不会给圣上添乱。可是我姐姐们,最是单纯不过的人,为人又热心,旁人说甚她们就信甚,又肯出个头。若是叫有心人利用了,知道的,是她们糊涂;不知道的,”说着抬眼瞧了眼乾元帝,“所以,我这心上就不安。”
  乾元帝听到这里才明白玉娘意思,无非忧心是她两个姐姐没甚见识偏又有爵位在身,怕人别有居心哄着她们出头,做些糊涂事来,到时愚夫愚妇们怪在他身上,连累了他的名声。乾元帝有了这以为,自然觉着玉娘待他是一片真情,当时笑道:“我还以为什么,做皇帝哪有不捱骂的,替人捱骂也多了,你倒是肯担心。”
  玉娘脸上微微一红,啐道:“哪个担心了。”乾元帝哈哈笑道:“好,好,你没担心。”说了握着玉娘的手走到宝座前,帝后两个并肩坐了,乾元帝捏着玉娘的手道:“我正要与你商量,如今景宁也该进学了,我想着叫他回广明殿住着,你看如何?”
  玉娘本心上对景宁搬出去无可无不可,可她在乾元帝面前从来是个慈母,自然不好一口就答应的,故意迟疑地道:“如今景淳景和俱已封王开府都在宫外住着,阿宁又这样小,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广明殿住着,若是宫人太监们不尽心,阿宁岂不可怜,从前就有过。且阿琰也离不得他呢。”
  乾元帝摸了摸玉娘粉腮,笑说:“又不是搬去广明殿就不许他过来了,阿琰若是想他了,你叫他过来就是了。宫人们待他好不好的,你一问可知。”乾元帝有句话未说,你就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是皇后养子,哪个敢轻忽他,不要命了不成。若是这样还叫人欺负了去,可也活该了。
  却是乾元帝即立了玉娘为后,余下的心思便是玉娘好好调理身子,生个皇子出来。玉娘所生,正统嫡出自然是太子。而景宁若是一直养在玉娘身边,万一自以为是皇后养子,将心思养大了,不独不能做玉娘子的助力,怕还是阻碍,反为不美。不如趁他还小,先将他挪出去,好叫他明白自家身份。只是乾元帝以为玉娘待景宁犹如亲子,不肯在玉娘面前明说,惹得玉娘不喜欢。玉娘听乾元帝说到这样,这才趁势答应。
  倒是景宁听着乾元帝要将他打发去广明殿,倒还安慰玉娘道:“母后不要忧心,阿宁不过是去广明殿,又不是就藩,依旧可以给母后晨昏定省的。母后若是想儿子了,遣金盛来唤一声就是了。”
  玉娘性子冷淡,便是待景琰也不是全然真情,何况景宁,不过三四分心,余下的都是些虚情假意,可听着景宁这几句话,也有些动容,在景宁头顶摩了几下,微微笑道:“好孩子,你要好好的。”
  ☆、第260章 体贴
  景宁将身子靠在玉娘的膝上,又把头顶在玉娘掌心蹭了两蹭,轻声道:“母后,您会记得阿宁的,是不是?您不光有妹妹弟弟,您还有阿宁,是不是呢。”玉娘叫景宁这话说得一愣,转瞬就明白了,想是上回住在广明殿的事他竟还记着呢,一时倒也怜悯他,因与景宁温声道:“那我与你父皇说一说,叫阿宁住过你二哥婚礼过后再搬过去,好不好?”这事惠而不费,乾元帝也不能为着延迟这几日就反驳她。
  不想景宁想了想,终究放开玉娘的腿,叹了口气道:“阿宁长大了,不好再住在母后这里的。”说着抬起头来对了玉娘笑道,“阿宁要快点学本事,以后护着母后,妹妹,还有弟弟。”
  前头的话玉娘听着还罢了,听得景宁一再提弟弟两字时,心中十分诧异,只以为是景宁为着讨好她说的,眉头不由一动,脸上却还笑道:“又胡说了,你哪来的弟弟。”
  不想景宁竟是道:“父皇说的哩。父皇说了,要是阿宁喜欢母后,就要护着母后,妹妹还有弟弟。阿宁也问父皇,弟弟在哪里呢。父皇跟阿宁说,弟弟早晚会来的。父皇是皇帝呀,不会骗阿宁的。”
  玉娘听见这几句,知道是乾元帝为着她和“太子”收拢景宁做臂膀,顿时心上百种滋味,口中也苦涩难言,眼眶一热,珠泪夺眶而出。景宁这话说得无心,却叫玉娘听得双眼带泪。景宁哪里知道玉娘哭的是甚,只是踮起脚尖,张着小手给玉娘擦泪,迟迟疑疑地道:“母后,是阿宁说错话了吗?”
  玉娘脸上强笑道:“我这是喜欢的,我们阿宁是个好孩子呢。”说着展开双臂将景宁在怀中抱了抱,又摩挲了他的小脸道,“你的保姆陆氏是个可靠的,余下的人你得张大眼瞧着,不是每一个人待你好的人都是喜欢你的,记得了。”景宁嗯了声,点了点头,却将身子朝玉娘怀中靠了靠,张开手臂努力地要将玉娘抱住。
  说来景宁虽是皇子,却也是个可怜人,他的诞辰即是他生母的死期。虽当时就叫李媛抱了去,奈何李媛抱景宁本就是个日后依靠的意思,虽也拿着慈爱对她,无如她为人方正惯了,景宁那时又极小,记不得李媛许多。待得李媛将乾元帝得罪,乾元帝便将景宁扔去了广明殿,不许李媛再见他。
  那时景宁还不足两岁,连着人事也不记。宫中的太监宫人们又是惯常的捧高踩低,虽不至于虐待景宁,可看着他一无生母,养母虽是皇后,却也自身难保,便欺他不大会说话,待他不过是虚应事故罢了,以至于摔伤了也没人即时去回玉娘。
  那时景宁因年纪太小,已将待他甚好的李媛已忘到九霄云外,又看了将近一年的冷淡面孔,正在苦痛之时见着玉娘,不独容貌洁白美丽,更是言语温柔可亲,肯轻言细语地安慰他。握着他的那只手,又柔软又温暖,景宁便将一颗襦慕之情都投在了玉娘身上,将玉娘当做了生身母亲一般。
  且玉娘为人素来明智,她若要待人好起来,便是乾元帝也难分辩出其中的虚情假意来,何况是景宁这样小的孩子,玉娘只需拿出三四分心思来,便好哄住。这两三年下来,玉娘在景宁心上,哪个也越不过去,便是乾元帝也得屈居其后。
  是以陡然要景宁离开玉娘,一个人去那个叫他十分不喜欢的地界住去,心上自是很不情愿,偏旨意是乾元帝下的,违拗不得。景宁又看玉娘脸上有些不喜欢,他到底是个孩子,只以为玉娘是舍不得他,自然更是亲近玉娘,倒还反来安慰玉娘。
  玉娘也非天生的铁石心肠,叫景宁这一番话说得动容,到得晚间乾元帝回来,玉娘便与他商议道:“圣上,您看阿宁去广明殿之后就要出阁读书了,凌才人的位份是不是也好动一动?”
  乾元帝早将凌蕙忘在了九霄云外,便是玉娘此时提起,他也想不起凌蕙的样貌来,只是但凡玉娘开口,乾元帝惯例的肯成全,且她今日所说也成理,当时就答应了,又与玉娘道:“你是皇后,这是你开得口的,你看给凌才人个什么份位呢?”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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