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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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逢春耐下性子又劝孟姨娘道:“我几时哄过你?自我把你赎出来,你的吃穿用度几时差了。便是将玉娘送进去,也是你自家提议的,当时我问过你可悔不悔,你说的可是不悔,如今还计较什么呢?”
  孟姨娘挑了挑眉道:“到底是国丈了,果然有威风哩!可将我胆也吓得破了呢。”说了还冷笑几声。谢逢春待要恼怒,碍着玉娘,只得忍下气来,又道:“我知道你委屈。从今而后,你的一应分例都比照着她来,再拨个正院你住,你不过少个诰命,你看如何?”
  孟姨娘哈了声,脸上带笑地将身子凑近谢逢春。谢逢春只以为孟姨娘答应了,脸上正要笑,忽然叫孟姨娘一口啐在脸上,就看孟姨娘将个眉毛都立了起来,横眉立目地道:“放屁,哪个看中这些!你若是记得我的恩情,要我喜欢,也容易得很!把放妾书来!”
  孟姨娘本是当年大将军严勖幼女佩琼,因严勖得罪,阖家女眷没入教坊,她叫个老鸨买了去,沦落风尘,佩琼也曾投过缳,无如叫人救了下来。
  这人罢,若是死过一回没死成,大多不敢再死,何况当年的佩琼也不过才十五六岁,正是少年贪生之际,也就认了命,做起了迎来送往的营生。后头就遇着谢逢春将她赎了身,将她置为外室,没两年就得着一个女儿,本以为这一世也就这样了。哪知女儿玉娘忽然落入了山涧,不待佩琼回过神来,自家姐姐的女儿阿嫮又到了阳古城,要借玉娘的身份进宫好复仇,也好洗雪严沈两家沉冤。
  佩琼才失了女儿,正是心神大乱的时候,又兼她到底是严勖之女,哪有不想替父亲雪冤的,自然一口答应,又与阿嫮细细商议了种种细节,至于阿嫮若是叫人揭破身份,谢家会是个什么下场,全不在佩琼与阿嫮姨甥俩眼中。
  如今阿嫮做得太后,日后早晚要为严沈两家昭雪,到时她若还是谢逢春的小妾,可怎么说得响嘴,是以逼着谢逢春写放妾文书来。
  谢逢春哪里知道这些计较,只以为是孟姨娘吃醋,又以为若是放了孟姨娘出去,日后太后问起来,可不好交代,是以又苦口婆心地劝佩琼道:“胭红,你这是何苦。你若是心还不平,我让他们喊你姨母,这姨母也有母字哩,你可安心了?” 佩琼听说,冷笑一声道:“这话说得好笑!谁稀罕你那几个儿子喊娘了!你只管去请太后的旨意,若是太后不肯答应,我也就死心了!”说了,又指了谢逢春当年指派给她的两个婆子来将谢逢春撵出去。
  谢逢春哪里想得到一贯柔媚待人,说话也不肯高声的孟姨娘竟是个反面无情的,全不念三十来年的夫妻情义,又以为佩琼是盘算着离了他们家好自家与玉娘联络去,不禁坐立难安,又将两个儿子叫了来,将佩琼的话与他们说了,要讨个主意。
  谢怀德与谢显荣对瞧了眼,在谢显荣心上,恨不能叫“一病没了”,便玉娘是孟氏亲女,她还能为着孟氏问罪谢家吗?便玉娘不将母家放在心上,新帝呢,总不好才登基就把自家外家拿来问罪罢。
  还不待他开口,就听着谢怀德道:“孟氏虽有些轻狂,却不是没成算的人。她闹到这样,必有原因,依着儿子的意思,不若叫梁氏去问一问。”顿了顿又道,“到底孟氏有些儿来历,她若是病没了,家里只怕是要有时疫了。”说着,抬头对了谢逢春一笑。
  谢显荣叫谢怀德这两句说得脸上通红,情知这是谢怀德说与他听的,待要反唇相讥几句,无如谢怀德都不把眼角来瞧他一眼,他如何接得上口,只能哼一声,道:“弟妹倒是同谁都能说得。”谢怀德仿佛听不出谢显荣语中讥讽一般,笑道:“父亲即答应了,我这就同梁氏说去。”言毕,扬长而去。
  若说梁氏初嫁时并不知道孟姨娘其人,可以她的聪明与马氏、冯氏的做派也一早有些儿底,这时听着谢怀德交代,脸上一丝惊诧也没有,倒还劝谢怀德道:“妾以为,很不必去劝孟姨娘,要我,我也不肯在这里。”谢怀德不意梁氏问也不问孟姨娘,就肯替他说话,自然诧异。
  梁氏就叹道:“您想想,这家的富贵可都是靠着太后的,太后生母又是哪个?这些年,母亲出去受多少人奉承?孟姨娘呢,吃着长斋哩,心上岂能不怨,这还罢了。若是当年不曾将太后记到母亲名下,母亲照旧是嫡母,依然好做她的承恩公夫人,而孟姨娘,身为太后生母。得个三品诰命还是使得的。如今呢?便是父亲肯给她体面,也不过是在我们家里罢了,既如此,倒不如离了家里,倒还洒脱些。”
  谢怀德虽是聪明有决断的人,到底是个男人,并不长于这些妇人心思,这时听着梁氏洋洋洒洒一段话,倒也有些儿怔神,细想了果然有理,又问梁氏道:“若是叫她出去了?她如何立足呢?”梁氏笑道:“妾去问问就是了,若是使得,再来说与老爷知道。”谢怀德自然答应。
  梁氏次日就往佩琼处走了回,直说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出来,又与谢怀德叹道:“不意她倒是个有主意的,已想好了退路,叫我们替她寻个庵堂,让她寄住。”这孟姨娘果然有主意,若是她自家去寻个庵堂,自家公公与世子必定不肯放心,定然多加阻扰;若是叫承恩公府替她择了,便是看在太后面儿上,家中也不能委屈她。孟姨娘有这等决断,怨不得婆母这些年来在她手上总得不着好去;也怨不得太后有那样的心胸手段哩。
  谢怀德听梁氏说了,倒也感叹了回,亲自来与谢逢春说了。依着谢逢春的心思,倒还不想放了孟姨娘,只怕叫宫中的太后知道,以为家里容不下孟氏。
  不想马氏的陪房洪妈妈听说,告诉了马氏知道。马氏自是十分情愿,因看谢逢春不肯答应,就来撕扯谢逢春,又道是:“我知道你舍不得她!你恨不得我将这承恩公夫人的位置让与她哩!我只告诉你,你做梦!我就是死了也不能叫你们如意!”
  谢逢春叫马氏纠缠得无可奈何,佩琼那边又去意坚决,谢逢春只得写了放妾文书。又由谢怀德亲往城外择了一所庵堂,虽不是香火旺盛,却胜在清净,且谢怀德又自家出了银子买了百亩良田来与庵堂以做佩琼寄住之资。
  ☆、第370章 封晨
  佩琼执意要出府,马氏是个巴不得,可要她去与玉娘回说,却又不敢,都是玉娘积威深重,马氏与冯氏平常说话都时刻带着小心,唯恐哪一句就惹得这位太后娘娘不喜欢,当时就能将她晾在那里,全不顾母女情分。可佩琼离开了承恩公府总要告诉玉娘知道,还是梁氏有些儿胆气,知道玉娘并不是不肯听人分辨的,便与马氏冯氏道:“孟姨娘的去处是老爷安排的,就由我回给太后知道罢。”
  马氏自是满口称好,冯氏虽也想说个好字,无如她是承恩公世子夫人,论情论理,这事她都推不开,若是这回缩了头,只怕太后那头更不喜欢,只得咬牙笑道:“此乃家事,哪有叫弟妹一个去的道理,叫外人知道了,不说弟妹孝悌,还以为我凉薄呢。”
  梁氏含笑将冯氏看了眼:“孟姨娘从前在家的事,我一概儿不清楚,正不知怎么回太后娘娘呢,嫂子要一块儿去,自再好没有。”冯氏强笑着答应一声。
  一时两人商议,就由冯氏递贴求见,到得次日,就有宫使来宣。
  宫车辚辚将两人载入未央宫,依旧朝着椒房殿去,因大殷朝的太后,历来都住长乐宫,是以妯娌两个不由对视一眼,满心诧异。
  自乾元帝山陵崩后,玉娘也想迁出椒房殿移居长乐宫。景晟与景琰两个苦苦相劝,景晟道是:“自皇祖父延平朝至今,长乐宫就无人居住,虽有宫人内侍看守打扫,可到底比不得未央宫。椒房殿又不是住不得人,母后何故自苦?且您住在这里,儿子晨昏定省也方便些。”
  景琰也劝道:“娘,皇弟弟日日要上朝,回来还要批阅奏折,听太傅太师们讲课,辛苦着哩,何苦叫他两头忙呢?且皇弟还不曾立后,也用不着椒房殿呢。”
  一旁的金盛与如意也帮着一块儿劝,一个道是:“越国公主说得甚是,若是圣上累着了,娘娘也是要心疼的。”另一个又说,“娘娘,您看这两个月圣上就瘦了许多哩,脸上可就剩眼睛了。”
  玉娘听说,转脸将景晟看了眼,果然看着景晟原本圆润的两颊都瘦了下来,倒显出秀气的下颌来,玉娘心上叹息一声,自悔这些日子浑浑噩噩竟将景晟也忽略了,说不得把些温柔话语来打动他,哄得景晟双眼含泪,又与景琰道:“好孩子,你记挂着我和你弟弟,是个懂事的,你爹爹知道了,也必定喜欢的。”这话说了,景晟与景琰俱都垂泪,玉娘也把罗帕掩面,待要哭几声,只是心上虽有酸涩,可两眼干得厉害,竟是流不出泪来。
  又说冯氏与梁氏两个进得椒房殿来,先偷眼将四周一看,因着椒房殿的大殿即深且阔,从前铺陈锦绣辉煌时,只觉富丽堂皇,天家气象,如今各种艳色陈设一概都撤了,就显出肃穆来。冯氏原就畏惧玉娘,再看得椒房殿这样寂静,双腿都有些发软,战战兢兢地在殿中站了,片刻之后,就看着两排宫人鱼贯而出,分立在凤座左右,又有两个宫人扶了个玉娘款款行了出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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