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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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知客僧出去,佩琼便要与翠楼倒茶,翠楼忙使红柳来倒,又与佩琼道是:“您脚上有伤,少动些。”佩琼脸上一笑,先谢过红柳,便在桌边坐了。红柳无可奈何只得过来倒茶,自是先递与翠楼,不想翠楼往佩琼这面一推,佩琼推辞一二,也就受了。红柳满心无奈,只得又倒了盏茶与翠楼,这才退下。
  这时佛光寺的主持也到了,主持是个胖大和尚,法号行深,满面的红光,进来把眼一扫,见翠楼衣裳逛街,钗环精美,显见得是富家女眷,是以唱喏时偏着翠楼些儿。翠楼便笑道:“主持,是这位严奶奶的脚伤了,您与她瞧瞧,若是治好了,也是您的功德。”
  行深因听知客僧讲过,这两位都是手面儿大的,莫看那位年老的衣裳平凡,可是布施了五两雪花银的,是以也不推脱,还笑道:“善哉,老衲勉力一试。”说了来在佩琼面前,蹲下身去,口中说着:“施主,老衲冒犯了。”将佩琼的脚一抬,将鞋袜一除,露出只白生生的脚来,脚踝处果然红肿,便抓了佩琼的脚往左右一动,佩琼唉哟连声,眼中扑簌簌落下泪来,果然是真扭伤了。
  行深倒是将伤药带了来的,将佩琼的脚先放开,从阔大的僧袍袖中摸出一只小白瓷盒来,将盒盖打开,里头是装着慢慢一匣子药,色做姜黄,扑鼻的辛辣,却是行深自制的伤药。形深拿指甲挑了一抿在掌心,用力搓开,磨得热了,方涂在佩琼脚踝上,又把白布来裹紧了。早有小沙弥打了清水来,行深洗了手,便与佩琼道:“女施主并未伤着筋骨,不需几日就好的,这盒伤药就留与女施主,女施主与老衲那般使用即可。”
  佩琼满口称谢,又从荷包内摸了锭碎银来,行深示意小沙弥接了,又唱了个佛号,便带了小沙弥退了出去。
  翠楼听得行深说佩琼的脚不碍事,也自喜欢,还笑道:“严妈妈这可放心了,只是脚踝裹成这样,怕是不能自家走哩。”佩琼探手在脚踝上一摸,脸上有些黯然之色,叹道:“他替我瞧脚伤,还是个和尚都要说个麻烦,我又怎么看得着她的脚踝呢。”说了眼中洒下泪来,只做没看见翠楼陡然有些变色的脸,自家又侧过脸去,抬袖将眼泪抹去。
  翠楼听着佩琼看不得脚踝那句,只觉着一颗心都跳在了咽喉处,强自镇定地问道:“可是令外甥女脚踝上有甚表记?”佩琼听见这话,这才将脸转了回来,把眉眼与翠楼像了个六七分的眉眼对着翠楼。
  “我也不曾亲眼见过我那外甥女儿。姨娘你不知道,我那外甥女儿,从前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呢。她父亲只得她一个女儿,打小儿捧在掌心,爱得什么似的,要一奉十,从无违拗的。可是家里忽然遭难,我那姐夫叫人诬陷,得了罪名,我那外甥女儿也不知下落了。她若还在世,恰与姨娘一个年纪哩。”
  翠楼听着这几句,双手掌心都是汗,强自镇定地道:“原来严奶奶也是好人家出身,怪道一身的气派。”佩琼含泪道:“从前的事还说得甚!我如今只想寻着我那可怜的外甥女儿,她家若是不遭难,以她的身世容貌,甚样男儿嫁不着呢?甚样人敢纳她做小!必然是风风光光地嫁一个青年才俊,生一双聪明伶俐的儿女,与差不多的人家许婚,富贵平安一世。”
  佩琼这些话说得翠楼险些坐不住,她心上正是为瑞哥儿与娟姐儿,娇姐儿委屈。瑞哥儿还罢了,他是个男儿,日后有了功名,还怕娶不着好人家的女孩子么。只娟姐儿。娇姐儿,才貌样样不输人,却为着出身,日后择婿时要低人一头,可不委屈!若是,若是她是这位严奶奶的外甥女儿,是那个甚样人都配得上的大家小姐,她的孩子们,还会受这样的委屈吗?翠楼眼中滚下泪来。
  佩琼看得翠楼这样颜色变更,心上对阿嫮又是佩服又是怜悯。原是她见着翠楼之后该做甚该说甚,都是玉娘先计划好了。
  阿嫮使陈奉告诉佩琼,道是:“如今玉娘有儿有女,也到了该议婚的年纪。若是齐瑱位高权重,女孩子们是庶出也不打紧,总有好孩子可匹配。可齐瑱如今不上不下,正是个尴尬的,若抬头嫁女,官阶身份比齐瑱高的,哪个肯为自家嫡子求取官位低还升迁无望人家的庶女?若是嫁庶子,倒也勉强,可齐瑱无有其他孩子,自将这一对女儿充做嫡女教养,未必舍得哩。这世上的母亲大多将儿女们看得比自家要紧,玉娘想来也是如此,你只消将她原先如何娇养,能配怎样出色的夫婿,孩子们会怎样光辉前景告诉她知道,不怕她不心动。”
  是以如今佩琼依着阿嫮谋划说来,果然看着翠楼又是委屈又有羡慕之色,便要添一把火,将顶顶要紧的那句话说来。待得翠楼知道,她许就是那个千娇百宠长大的千金小姐,她原是能与名门公子做原配夫妻,恩爱和谐,儿女们也好许婚高门时,不怕她不肯认。
  ☆、第379章 相认
  果然翠楼抖着声地问佩琼道:“严妈妈,您即说您没见过您的外甥女儿,那您又凭甚知道是不是她呢?可是您的外甥女儿身上有甚表记?”
  佩琼听翠楼问得这句,知道事已将成,又将帕子来拭泪道:“我姐姐与我通过信哩,那时她才生下我那可怜的外甥女儿,正是满心欢喜的时候,写了信来告诉我,将外甥女儿的外貌细细描摹了回,又道是,孩子左脚踝上有个表记,色做嫣红,比豆子略大些。以后若是走丢了,凭这个也好认她。我当日还笑她,哪家的女孩子肯给你瞧脚呢!不成想如今倒是真要凭这个表记去寻了。可,哪家的女子肯叫个外人看脚呢!”
  翠楼听着佩琼絮絮叨叨这番话,身上已抖做一团,直叫一旁的红柳也害怕起来,待要喝止佩琼,已叫翠楼紧紧抓了胳膊,颤声道:“严妈妈,那信可在?”
  阿嫮即安排下这番计谋,怎么肯少了信,便是翠楼自家不要看,齐瑱也不是个叫人随意哄的,必要针具,自是早叫人预备得了。虽是新做,可拿茶水泼染过,又被烟熏了回,瞧着倒是旧日的笔迹。
  听着翠楼索要,佩琼故意想了想,方回过身去将贴身藏得的信摸了出来,还不待她递过去,翠楼已一把抢了过去,抖着手打开,匆匆从头瞧了回,便抬头向佩琼看了眼,复又将信看过,这回看得极慢,手上抖得仿佛那薄薄的纸片重愈千斤,脸上先是雪白,转而赤红,额角汗水涔涔而下,红柳看得自家姨娘这个模样,也是吓得慌了,待要喝问佩琼给翠楼瞧得什么,不想翠楼一手捏着信纸,又用另一只手扯住了佩琼的袖子,口唇翕动了回,还不待她开出口来,已在佩琼怀中晕了。
  佩琼看着翠楼这般模样,哪得不伤悲,眼中满含了泪地去托住翠楼的头道:“我的儿,我可怜的儿啊!”
  翠楼这一晕已将红柳吓得魂飞天外,不想佩琼竟是喊起儿来,即惊且怒更恨,直冲到佩琼面前手一抬在她脸上打了一掌喝骂道:“你这贼婆子,拿甚来哄我们姨娘!还叫我们姨娘儿,就凭你那嘴脸,你也配!你且休走,待我回去禀与老爷知道,老爷必定拿你问罪。”一行说着,一行要将翠楼从佩琼手上夺回去。
  可怜佩琼与翠楼分别十数年,骤然重逢,可说是失而复得,又看女儿伤心成这模样,她自是愈加心痛自是将翠楼紧紧抱在怀中,红柳要来抢人,一时之间哪里抢得过来。红柳心上发急,正后悔不该听了姨娘的话叫这个说话行动诡异的妇人上了车,以至于今日之祸时,就听着嘤咛一声,却是翠楼自家醒了过来。
  原是翠楼叫急痛攻心,这才晕厥,这回子叫佩琼与红柳两下里一扯,也就缓缓醒了过来一想着方才看过的信与脚踝上那个表记,翠楼连着眼也没睁开,已哭着道:“姨母!姨母!您是姨母么?!”
  佩琼听得翠楼喊姨母,手上忽然失了力气,叫红柳将翠楼抢了过去,她也不晓得动作,只呆坐着流泪,心上如刀割一般。
  还是翠楼醒过来,心上知道这佩琼所言多半是实,不然她一五品官儿的姨娘,哄她作甚,再没好处的!且待她日后恢复从前身份,她也好在人前抬头做人哩,娟姐儿娇姐儿她们也有前程。
  翠楼计较定了,张着泪眼与红柳道:“你且出去!”红柳不意翠楼一醒来就撵她,还要争辩几句,说把严婆子是个走江湖骗人的,姨娘千万不能听了她的话,又劝翠楼将那言婆子拿下搜将她送往知州衙门治罪云云。
  不想翠楼忽然把脸皮翻转,喝道:“我不过叫你出去,你就有这些话来等着我,到底我是姨娘还是你是姨娘?!可见是我平日太纵着你们的缘故,纵得你们都忘了自家身份,还不与我滚出去!”
  红柳原是一片忠心,怕翠楼是个面薄心软的,叫不知来历诡异可疑的佩琼哄骗了去,不想翠楼反将她一番训斥,羞得站不住脚,脸上赤红,咬牙忍泪地从房中退出,还不待她出得门,翠楼又喝道:“将门带上,走开些!”红柳心上十分委屈,到底不敢不从,回身缓缓将客房的门阖上。
  翠楼看着红柳出去这才与佩琼道:“您,您所说都是真的么?”佩琼看着翠楼忽然发难,心上叹息一声,脸上依旧是个伤心模样,道是:“我哄姨娘作甚呢?我还指望姨娘替我说情,请知州老爷查一查哩,再不会哄姨娘。”
  翠楼听见这句,咬了咬牙,自家在佩琼身边坐了,缓缓弯下腰去,先将脚上的绣鞋除了露出雪白的罗袜来,又将束着的裤腿儿一解,方将罗袜脱下,将欺霜赛雪的一只玉足移到佩琼面前,将裤腿儿往上推了推,将脚踝露在佩琼面前,纤细的脚踝上果然有个印记,不过一粒豆子大小,色若胭脂,叫洁白的肌肤一衬,格外醒目。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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