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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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越一时失了笑,摇摇头:“孤不过多瞧瞧罢了,料裴大人也不是那般不惜珍馐之人。”他把膝上的卷轴拿起来递在裴钧手中,又在裴钧的注视下抬指拿出一块酥吃下——酥的大小刚好一口,不油不腻,咬下去脆软适宜,花馅儿清新,竟叫鼻中也似能闻见梅香一般。
  “裴大人择食有道,孤是又沾光了。”姜越吃罢,喝了口茶方道。
  “非也非也,王爷可不是沾光。”裴钧一边展开卷轴一边客客气气地笑,“臣是不大喜欢清淡吃食的,这酥本就是臣特地为您备的。王爷您喜欢就成,日后臣让半饱炊常给您送去。”
  姜越正要拿出下一枚酥的指尖顿时一停,却还未及说话,就听裴钧盯着刚打开的卷轴好笑道:“王爷这卷中都是承平话,臣可看不懂哪。”
  姜越闻言便放下了手里的酥饼匣子,“倒怪孤忘了。”他用绢子擦过手道:“实则此卷所录之事,裴大人应当早有耳闻……这些,都是对承平国‘寺子屋’一事的详述。”
  说到此,他似因想起往事而莞尔:“裴大人年初时辩驳张大人新政的集中官学之策,曾说‘学若在官,则永在官,不在民’,故提议朝廷拨款广修民学、改善私塾,令民间学塾不仅只授笔墨之业,更也可授技艺之业,好叫天下万民各有所职……”
  ——天下民学,笔墨技艺……裴钧闻言,握着卷轴的手都一顿。
  不错,姜越说的这些话都曾是他说过的。他那时还是个真正意气风发的年轻尚书郎,孑然一身立于大殿上,侃侃而谈天下万民,说若万民各有所职,那家国就会更安泰无争,所以需要朝廷拨银子给礼部整饬教化,而不是顺应新政去多办什么官学——那只是叫贪官污吏更多条来钱的路子罢了。
  然而当时的百官乃至内阁大约都只听进了最后那句,隔日御史台就开始批他所提之议根本天马行空,不过是想因私废公、借此自肥,于是票拟与票议都往新政一边儿倒,姜湛握着他进言的折子也不知如何是好,再几轮朝会过去,他这法子也就石沉大海、不了了之。
  可他却未料到,前世他这没人理睬的疯话,却竟是被姜越这后来的反贼给听进去了,甚至还已然开始借阅邻国实案……
  “……此法在承平已然实行十余年。在承平,寺子屋便约同于私塾,但不同却是寺子屋更教授学子实用技艺。”姜越说到这里,见裴钧低头凝眉不语,目光紧锁手中那根本看不懂的卷轴,便笑了起来,“看来裴大人果真觉得此法有趣,那孤不日便将此卷翻录出来,送去裴大人府上以供查阅。”
  “可晋王爷……”裴钧握着卷轴的手指微微收紧,终于开口了,“臣这谏言早已失票了,朝廷明年就要开始兴修官学。”
  姜越点点头,低头抬手给自己倒一杯茶,“孤知道。”
  裴钧听言抬头看向他,一时眸中浓淡翻涌过不甘不忿不平,又似麻木可悲可笑,更有锐利至极却无处可刺的绝然失落,却在看着姜越举杯饮茶的短短几息内,最终再度化为一片不深不浅的笑意,只轻言问姜越道:“那朝廷都不予通过此策,晋王爷又何苦寻此良策让臣查阅研读呢?这岂非叫我二人都白费功夫?”
  姜越解了渴,这时才抬头看回裴钧,对上的只是裴钧笑意如初的一张脸。
  他想了想,并没答裴钧的话,只是再度问裴钧道:“裴大人认为,天下苍生,需不需要一轮月?”
  ——又是这一问。裴钧莫名其妙看向姜越,而姜越也一如既往地坦然回望他,引他不由问道:“晋王爷以为呢?”
  姜越含笑不语,再抬手斟了杯茶。
  裴钧偏头看着他,觉得这人太过狡猾:“不过是是与否之问,臣早已给出答案,王爷却怎还要藏私?”
  “孤不是藏私。”姜越很坦然地端起茶杯来,“孤是没想好。”
  “……”
  就在裴钧心中暗骂这奸贼拿了个自己都没想明白的问题老作弄他的时候,姜越却再度幽幽叹了一声:
  “可裴大人却十年前就勘破此问,孤真是摇鞭拍马,亦望尘莫及……”
  “十年前?”裴钧是真奇怪了,“那时候才十六七呢,您若是问臣什么苍生什么月,臣指不定听都听不懂,还能答您什么话?”
  姜越微微挑眉看着他笑,高深莫测摇了摇头:“裴大人那时没说话。”
  裴钧目露疑惑:“……没说话怎么勘破此问?”他当年哪儿有这么玄!
  姜越却垂眸去看茶,似乎并不想就此多说,而前行的车马却也在这时停下来稍作休整,裴钧便一头雾水地告了退,正打算去问问闫玉亮和方明珏几个他当年做大仙儿有没有在姜越面前显摆过。
  可刚一下晋王府的车架,他没走两步路就感觉被一双冰凉的小手给捏住了右手指头,微惊间低头一看,只见是他的亲侄子姜煊正死死拉住他,一脸认真道:
  “舅舅,你救救母妃吧。”
  第25章 其罪二十四 · 不诚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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