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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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浮桥靠墙缓缓跌坐下去,看着自己苍老的掌心, 心里想的却是榻上尚在酣睡的爱人。
  宁逾会哭吗?
  还是会害怕?
  还好自己没睡着, 要是明日宁逾先醒了, 看见抱着他的是一把年迈枯骨,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 可能到时候不是一脚把自己踹散架,便是尖叫一声把雨霖山都吵翻
  思及此,沈浮桥满布褶皱的嘴角居然生硬地扬了扬,浑浊的眼底漫出些不太明显的笑意。
  笑着笑着,心口不知为何猝然疼了起来,他怔怔捂上左胸痛喘了一会儿, 像是要将枯竭的五脏六腑一并呕出来。
  他白发从脸侧披散到地上,衬得唇角溢出的污血格外悲凉,昏黑的屋内伸手不见五指,但隐约可以听见屋外高竹摇曳的声响,似乎近在耳畔,又似乎格外茫远。
  他拖着病体在异世生存,既不强大,也不温柔,宁逾会喜欢他,大抵也是托了这副好皮相的福。如今他垂垂老矣,丑态毕现,同样是白发如雪,宁远却风华正茂,俊逸无双
  宁逾会跑吧。
  沈浮桥暗暗设想了一下这种可能,觉得喉间颇为苦涩。
  他们还没成亲呢宁逾要是真的想跑,他也没有什么立场把他绑住。
  更何况,回到南海不就是他的宿命么?
  哥哥,大半夜不抱我睡觉坐在这做什
  宁逾略显慵懒的声线在暗夜里倏然响起,又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重重的膝盖磕地的声音,沈浮桥听得心都被攥紧了,下意识伸手想去接,反应过来后双臂却猝然僵硬了,收回之前被宁逾死死地抓住,那一刻沈浮桥以为自己的手都要被他抓断了,但还是没用力挣,任凭他抓着。
  就像抓一根浮在海面的枯枝朽木。
  怎么回事?!宁逾目力极佳,在如此昏暗的夜色里亦能看清楚沈浮桥满头白发和苍老面目,他全身都冷了下来,声音又急又颤,哥哥哥哥
  我还以为我们阿宁会认不出我。
  沈浮桥勉强地笑了笑,沙哑沧桑的嗓音像是旧损的破风箱,一说话就忍不住咳嗽,看起来痛苦至极。
  宁逾突然就崩溃了,扑过来抱着沈浮桥重重地哽咽,身上血红的妖力疯了一般地灌进沈浮桥的身体里,却只是徒然穿过,沈浮桥能感觉到温流从四肢百骸漫延而过,但也仅仅是漫延而过而已。
  明明方才还好好的!明明方才还好好的
  是那瓶药!是那条蛇!!!宁逾失控地大吼,隔着胸腔,沈浮桥都能感受到他绝望的狂怒,我杀了她我杀了她!!
  阿宁。他感受着怀里的年轻躯体,颇为心疼地叹了口气,冷静一点啊你这么容易冲动,我放心不下。
  宁逾抱着他干枯的脖颈痛哭失声:那你便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他少有吼得这么重,这么撕心裂肺的时候,全身都在发抖,分明知道哭泣是最无用的东西,眼泪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化成了断线鲛珠,不要钱似的往下坠,砸在地板上,就像刺穿了沈浮桥溃烂不堪的心脏一样。
  他抬手想摸宁逾的头,干枯的指节刚刚触及他柔软的发丝,却迟迟下不了手。
  最后一程是和阿宁一起过的,我很知足。
  沈浮桥的手若无其事地垂了下去,在暗色中划过一道悲伤的弧线,地板很凉,指节磕上去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破碎。
  阿宁。他哑声唤,声音里带着某种难以割舍的疼痛与缠绵,像是跪坐在真佛脚下虔诚的教徒,用毕生的信仰祷告着唯一的执念,忘了告诉你我爱你。
  要是换作以往任何一个时候,宁逾听到这句话不知要有多高兴,但此刻他只是死死地咬着唇,竭力不让自己的哭声泄出来。
  按照我们故乡的习俗,我该捧着红玫瑰,定制好戒指向你求婚的,但是这里没有玫瑰种子,也找不到钻石。有的只是漫野的山花草芥,就像我一样,原是配不上你的。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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