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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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敏也没做推辞,给讲了个“鬼新娘”的故事。她的叙述能力特别好,只是寥寥几句就将故事的背景和场景交待的很清楚且很有画面感。章章和顾午很快就被带了进去。两人都没留意到江敏娓娓叙述时不起眼的一些小动作,于是当听到江敏绘声绘色吐出“鬼新娘”那句惊悚的“嘻嘻,你回头看看我,你认不认识我呀”时,两人回头往江敏面上一扫,俱是直着嗓子“啊”地惊跳——江敏不知何时拆了马尾,将头发全部糊到了脸上,她桀桀一笑,自黑漆漆的头发缝里露出白嫩嫩的两腮和弯弯的唇角。
  顾午心跳漏了一大拍,章章也是,两人互相看一眼,各自藏起对自己胆量的心虚和对对方胆量的不屑。江敏恶作剧成功了,也并没有什么反应,她淡然将头发别到耳后,道:“我去前面骑车回家了。”
  顾午一愣,下意识抓了下她的胳膊,他抓得快松得也快,以至于江敏都不能确认他是看见她脚下有个易拉罐怕她踩上去,还是......不想跟她分开。
  章章面不改色道:“江敏再见。”
  跟江敏刚刚分开,顾午捂着脑袋蹲到了马路牙子上,他的情绪平稳下来了,顾子午就要回来了。很多学术期刊上写,第一人格和第二人格的转换,要有什么什么条件,但根据章章这些年的观察,也许是个体差异,总是,似乎并不需要什么条件,或者说,顾子午在情绪剧烈波动的情况下偶尔会转换,在情绪没有波动的情况下也偶尔会转换——只不过情绪波动下的转换生理反应比较大,而且通常只持续一小段时间。
  有辆小破车鸣着笛开过去,然后一脚刹车在十米开外停下,车窗刷地降下来,一个寸头长长伸出了脖子,用山海关的口音扯着嗓门儿问:“喂,哥们儿?什么情况?需要帮忙不?”
  章章摆了摆手,也扯着嗓门儿回:“喝多了,谢了哥们儿,不用。”
  小破车离开以后,顾子午徐徐直起了腰,他轻轻“嘶”了声,不由伸手去碰触下巴上的纱布,问:“什么情况?顾午打架能输?”
  ——顾午如果愿意能知道顾子午在做什么,但顾子午却对顾午的行径向来一无所知。
  章章十指交叉扣在后脖颈上,跟顾子午一起背对着大道尽头的圆月往来时的路走,他没有立刻回复顾子午的问题,只轻声感慨道:“老顾,我今天突然再明确不过地发现,顾午是一个人,是一个独立于你之外的人。”他说着,转身倒着走,以便能跟顾子午毫无保留地面对面交流,“他性格傲娇暴躁,但比你好哄,他有自己喜欢的食物,有自己喜欢的姑娘......跟你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同。即便同样是玩儿游戏,你偏好手机游戏,他偏好电脑游戏,你擅长竞技类的,他擅长射击类的。”
  顾子午依旧耿耿于怀于自己下巴上的伤口,虽然听进耳朵里了,却懒得搭理他,只偶尔出声,不轻不重地提醒他看好脚下的路。
  章章习惯了顾子午不肯好好表达关心,所以并不往心里去,只顾自瞎叨叨着:“而且虽然你们长着同一张脸,但我只是顾午一个人的颜粉。嗯,就是这样,今天开始,我是他的颜粉。他跟江敏在一起,两只眼睛一直是弯弯的,笑得非常生动、非常有感染力、高糖分、直击心灵......来,你也笑个我看看,你不能比他差了。”
  顾子午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章章。
  章章转回来跟顾子午肩并肩向前走,他问:“喂,即便顾午不出来,你是不是本来也要打谭一玎?”
  顾子午默了默,轻描淡写地爆了个粗口:“太他.妈欠了。”
  章章回之以肆无忌惮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敏第二天上课数次主动给“胖大海”讲题,“胖大海”不听还不行,她就跟个苍蝇似地一直叨叨叨叨。“胖大海”一个上午第六次被她故作不经意地用胳膊肘撞醒,再被杵一大堆写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终于哭丧着脸嚷嚷开了。
  “江敏啊,你就不要再羞辱我了,没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你以为你自己的演算步骤已经很详细了对不对,你以为你的讲解已经鞭辟入里了对不对?我真不懂啊。来来来,你摊开咱俩的卷子看一看,你成绩147,我成绩67,我要能理解你的思路,我何至于考67?真的真的,我求你了,我不想考b大,我就考个大都本地的学校就特别好。”
  江敏咬着笔杆子看着眼前鲜红的“147”和“67”,半晌,再把令狐苗苗的“87”展平并排一摊,在两人忍无可忍暴起之前,若有所思道:“我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我回去买张画画的大纸,给你们做个知识树,你们可以从树根的基础知识看起。”
  “胖大海”和令狐苗苗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一人握住江敏一只手。
  “胖大海”:“江敏,以后要砍谁你说话。”
  令狐苗苗:“虽然不明白有什么前情提要,但是有需要你说话,我也能砍。”
  “咚”书本的棱角杵在课桌上的声音。是不知何时从后门进来的杜沛。
  三个人就跟被烫了似的火速松手,各自伏在自己桌上,抠眼屎的抠眼屎、翻卷子的翻卷子、借笔的借笔。却依旧没能逃过杜沛幽幽的毒舌:哟,什么情况,个位数都是7,感觉特有缘分,上课前就地结个义?
  江敏是成绩最好的那个,能吃得下这样的埋汰;“胖大海”没脸没皮惯了,也能吃得下;只有令狐苗苗一个,性格使然,跟杜沛的舅甥关系使然,给杜沛在人前一顿嘲讽,羞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高二和高三之间的暑假,总是开始得晚,结束得早。历届如此。因为众所周知暑假结束以后高三在即,而高三是人的一生里所知的为数不多的兵荒马乱的一年,这一年的好与坏在一定程度上左右着接下来数年的命运和际遇。
  江敏的成绩依旧稳稳排第一,年级第一和班级第一,但这骄人的成绩并不能激励她此时再接再厉继续做题,她烦得甚至恨不得将卷子暴力团一团,用砸铅球的力道砸到对面张楚楚的脸上——江大川毕竟是亲爹。
  “敏敏,这张卡你收着应急用。”江大川将自己刚刚折腾出来的一堆旧物搁在地上,自钱包里翻出一张卡递过来,“爸爸经常出差,你多点钱傍身我比较放心......你下周考试结束就暑假了,兼职就做到暑假结束吧,高三收收心好好学习。”
  江敏垂眸看着卡,半晌,道:“不用了爸爸,我钱够用。”
  江大川紧皱眉头,露出了微末的不耐的神色。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江敏越来越不像他从小养大的贴心姑娘了。最近这半年,江敏越来越陌生的眼神、越来越抗拒的态度,仿佛他就只是一个不讨喜的叔伯长辈,而非爸爸。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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