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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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云云的眼泪霎时落下来:“‘她’想去看一次儿童剧,我都没……带她去……”
  好似想到什么剜心的回忆,她双眼挤紧,悲泣起来。
  妹妹可以由妈妈和舅舅两个人带着,去它最喜欢的游乐场。鬼娃娃想看的兔子邦尼,却在永远的周末。所以鬼娃娃才不让他们去游乐场的。
  “怀‘她’的时候是意外,我男朋友砍人进监狱,我们分手,我退学。那时我在清河当太妹,拉扯一个孩子,比我想象中难得多。”
  那时候的徐云云,和现在完全不同,她喜欢打游戏,劲舞通宵,去夜店群魔乱舞,她唱歌到喉咙发炎,随便吃点药在家里蒙头昏睡,母亲拿钥匙开门,边拿衣架打她,边给她烧水、做饭、洗衣。
  她连自己都还照顾不好,连独立生活都未曾习惯,却有了一个孩子。
  “五年前,你们也知道,网店童装正盛行,我第一次有自己的事业,我太想挣钱了,有时候,我忘记她是一个孩子,以忘记她要吃饭,也有喜好,要人陪伴……”
  鬼娃娃默默地陪着她,由青涩走向成熟,可等她明白怎么做一个妈妈的时候,鬼娃娃的生命也日趋衰减。
  鬼娃娃下葬,小小的骨灰盒,小小的坟墓。斜斜细雨里茉莉清香,埋葬它的时候,妈妈埋葬了一段荒诞不经的过去,开启的是新的人生。
  她有新的男人,新的家庭,新的孩子。
  她洗去刺青,变成人群里普通的母亲,有一份工作,周末会和弟弟一起,开着面包车,带着小女儿去游乐场。
  鬼娃娃记得世界,世界上谁还记得鬼娃娃呢?
  连妈妈也忘记了,还有谁会记得鬼娃娃呢?
  图图嘴里咕哝了一声,嘤嘤哭起来。徐云云的神情忽然碎裂。
  她陡然转醒,扭头看向毛绒毯包裹的图图。
  衡南却仰头,凝神,目光跟随着天花板上的黄色影子一起下落。透明的鬼娃娃轻轻地、轻轻地落在图图身上。
  妈妈的手轻易地穿过了它的身体,轻柔地拍图图入睡。
  鬼娃娃乐了。
  它想要妈妈的抚摸。
  橘色的阳炎灵火,顺着盛君殊的手臂一路向下,瞬间笼罩了偶,那一对大眼睛在火浪中慢慢闭上。
  焚偶驱鬼,烧到尽头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衡南低头,三毛穿着紫色的新裙子走过来,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恐龙的腰带扣。
  站定,像以前一样,用黑黑的两个窟窿眼,仰头看着她。
  “穿上了?”
  三毛“卡啦,卡啦”地点头。因化疗仅剩的三根毛发,柔和地盘桓在发顶。
  鬼娃娃穿着纱巾改造的柠檬黄色抹胸裙子下葬。它短暂的一生穿过了太多不属于她的、未曾摘牌的新衣服,卸下假发,脱去纱巾,只在坟墓上方,取了一个被风吹来的破旧麻袋,跨越清河,一路飘到了寒石的重光剧场。
  可惜,人走灯黑,小兔邦尼已不再演啦。
  “……找个好人家。”衡南撸了一把它的光头。
  它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白光,窟窿眼里重新孕生乌黑的眼睛,面颊鼓起,嘴唇恢复红润,肋骨上大片的紫癜消去。
  三毛仰着头,慢慢地说:“我可以来找你吗?”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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