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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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你?”施有良有些惊讶,又有些虚怯。
  梁兴正要再次开口,忽觉旁边火光闪亮,扭头一看,愣了一下:一个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摇着铜铃,朝这边走了过来,身形步姿极僵硬。装扮更是怪异,头戴朱红道冠,身穿紫锦衫裤,身披紫锦大氅。看体格是男人,脸上却画眉涂脂,嘴唇抹得鲜红。
  那紫衣怪人走到梁兴近前,却不看他,转身望向施有良。火光映照之下,梁兴才看清,几日不见,施有良竟枯瘦得不成模样。他盯着那怪人,目光急颤,嘴唇也抖个不住。
  那怪人摇动铜铃,口中急念了一串古怪话语,念罢之后,嘴中忽然喷出一道火焰,直冲向施有良。梁兴大惊,忙要伸手去救,施有良已惨叫一声,浑身旋即燃起火来。梁兴忙一把脱下外衫,施有良已奔跳出门来,栽倒在街上,不住打滚惨叫。梁兴拼力挥动手中布衫,去扑打他身上火焰,却哪里扑得灭,只听到施有良嘶声大喊:“救我妻儿!贴职!”连喊了数声后,再不动弹,火却仍未燃尽。
  梁兴悲怒至极,转头去寻那紫衣怪人,却见那紫衣怪人往街那头快步逃去。他从马背上一把抽出钢刀,急追了上去。那紫衣怪人却拐向了旁边一条小巷。街上邻舍听到惨叫声,纷纷出来探看。
  梁兴飞奔到那巷口,见那巷子是个死巷。那紫衣怪人刚奔到巷子中间,忽然停住脚,伸出右手,朝空中舞弄了一番。又倒转左手,将火把伸向自己后背,竟点燃了那件紫锦大氅。随后将火把向后用力一抛,险些砸中梁兴。梁兴忙闪身避过,却见那怪人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火焰已燃遍后背。
  梁兴惊在原地,身后许多人纷纷赶来,也都驻足惊望。
  古怪却并未结束,那怪人静立片刻,全身已燃着,双足却忽然离地,身体缓缓升起。众人顿时惊叫起来。那燃火身躯却不断上升,灰烬不住飘落。升到半空中时,竟烧得只剩一簇火焰,旋即燃尽。
  巷子顿时一片漆黑??
  四、水妖
  张用总算能站得起来了。
  这一天一夜拘绑,让他对筋骨、血脉、肌肉、呼吸有了不少新见,他绕着蚕床,一边甩动手脚,一边连声感叹:这身体真是奇妙至极,一毛一孔、一精一血、一筋一骨,拼凑起来,竟能如许灵敏、强韧,不但能感能觉、能知能思,更蕴藏喜怒哀乐万端情致,演化出善恶美丑无限样态,真正是天地之灵、万物之英。他原本便对造物惊叹不已,这时更是崇仰无比,不由得朝天拱手一揖:“我不知您是神是仙、是灵是气,无论如何,请受张用一拜!”
  “你在拜谁?”门忽然打开,刚才那绿衫婢女端着一盘饭菜走了进来,那双水亮大眼里满是疑义。
  “拜那个叫你端饭菜进来的。”
  “章员外?他还没回来呢。”
  “呵呵,那便拜没叫他回来的。”
  “嗯?”女子越发纳闷。
  “你是阿翠。”
  女子瞅了他一眼,仍不答言,将托盘搁到门边一张旧木桌上。
  张用细瞅着她,不由得赞叹:“真正奇妙,他不但能叫人说真话、道假话,还能叫人假里藏真、真中藏假,或似真实假、似假实真,更或是不真亦不假、似真又似假——唉!真正奇妙!”
  女子听得疑惑,微有些恼:“不知你在叨嘈什么,你不饿?”
  “又饿又胀,得先解手。哈哈,上边吃、中间消、下边解,生而即知,不学自会,奇妙奇妙!”
  女子脸顿时沉下,转身快步出去,朝门边冷声说了句:“给他拿个马桶进去,门锁好。”
  一个身着褐绸衫的壮汉提了个旧马桶,进来搁到门边,出去锁上了门。张用笑着过去,溺了泡长尿,又细细参研了一番排泄的道理。转身见那托盘里有两张油饼、一碟麻油萝卜丁、一碗麦粥,他刚要伸手去抓那油饼,忽而想起便后人都要洗手,不由得停住手,又细考起脏与净的道理。
  就这般,以往从未留意之事,样样都变得新鲜,他一件件细察细想,全忘了身在何处、为何而来。直到后窗外传来那女子声音:“你们两个去接员外。”
  他听到后,不由得走到后窗边,向外望去,一眼先看到宽阔河水,映着夕阳余晖,万尺金缎一般,果然是黄河。房后一段斜坡,生了些青草,水边搭了座木栈桥,桥边拴着只敞口小船,梢板上乱堆了些麻绳,一只长橹斜架在尾板上。张用并没看到那绿衣婢女,只见两个褐绸衣汉子走下草坡,一起上了船,一个解开缆绳后,坐到了船头梢板上;一个立在船尾划橹,显然是个熟手,虽是横渡,却划得平稳轻快,很快便远离栈桥,笔直驶向对岸。
  张用望着那河水,想到百十年来,黄河屡屡改道泛滥,不知冲毁了多少民屋田地。朝廷为寻治水良策,也不知起了多少争议,花费了多少民力物力,至今却始终无能为力。张用一直想沿着黄河,走到源头,去探查一遭,看能否寻出个利导之法,却始终未能成行。这时黄河就在眼前,水声漫漫,似在低声唤他。他想,等了结了眼前这桩事便去。
  分了一阵神,再看那只船,竟已驶到了对岸。那岸边有株大柳树,树身弯垂到水边。那船便泊到了那柳树旁,一半船身被柳荫遮住。船上两个汉子这时望过去,身形已小得不足一尺。划橹那个坐到船尾歇息,船头那个弯着腰,将缆绳拴到了树干上,而后跳下船,在岸边来回走望。
  那岸上稀落有些行人车马往来,田间散布村落,四处升起炊烟。半晌,夕阳落山,暮色渐起。有个人走向那只船,只能隐约辨出似乎是个盛年男子。岸上那汉子迎了过去,两人一起走近水边,汉子扶着盛年男子上了船。那汉子仍走到船头坐下,盛年男子则坐到了船中间,划桨汉子也随即起身,摇动长橹,小船向这边驶来。
  这时对岸景物已被暮色掩住,河面一片苍茫。张用一直瞅着,小船驶到河中央时,隐隐辨出,那盛年男子肥头宽肩,下巴一圈络腮浓须,正是银器章。只是,银器章平日浑身散着豪阔气,即便坐着不动,也昂昂然的。这时他却不时向前后觑望,隐隐透出些不安。张用不禁笑起来,假虎如今成贼鼠。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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