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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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澜今晚会来吗?”
  “他若不亲自来,便不能交给他。”
  “他人不来,却差人送了钱来呢?”
  “此人毫无信义,这事得当面说清才成。”
  “也是。上回在芦苇湾,他便没有现身,反倒招来几路人厮抢。若不是我存了心,将那人留在船上,送了个假的过去,如今便只好白瞪眼。”
  “这回不带人,只将地址给他,便不会有那些麻烦。只是你定的那个会面之地可稳便?”
  “那里每夜几百客人进出,最好避人,而且,我定的是西楼的阁子,那西楼顶层能俯望皇城禁中,一向禁人登眺。若不是凭我这名头,哪里进得去?我已订好了西楼角上那阁间,说话最清净。楚澜是他家熟客,进出都是由西边那个小角门,熟门熟路,他也觉着安心。”
  “唯愿今晚他能来,交割了这桩麻烦,我们也便松脱无事了。”
  “得了钱,你先去哪里?”
  “江南?”
  “江南不是正在闹乱?”
  “那便先去蜀地,那里号称天府,想来极富庶。等江南平息了,再乘船经三峡南下?”
  “好啊,我一直想去听听那两岸猿声——”
  两人一来一往正搭着话,伙计端了羹饼过来,他们忙止住了嘴。梁兴看了一眼梁红玉,梁红玉也正巧望过来,那双明净杏眼里含着偷笑,还有些心意相通的畅悦。梁兴心底忽一颤,自邓红玉过世后,这是头一回心颤,他有些慌,又怕被梁红玉瞅破,忙笑着低头避开,伸手抓起箸儿,去夹那春饼。
  这时,身后凳子挪响,那对夫妇数了钱,丢在桌上,一起起身离开了。
  梁红玉偷笑:“一路已经传到了。”
  “是方肥那路。”梁兴趁机收止心神。
  “你如何知晓他们是方肥那头的?”
  “那日在东郊粮仓,我见过那妇人,她扮作丢了孩儿的娘,混在人群里。”
  “我也隐约听到这个信儿,至少有几十个摩尼教徒,假扮丢了孩儿的父母。一个暗中监管几对夫妻——”
  “难怪??”
  梁兴虽救出了那三百多个孩童,却始终诧异,方肥竟能如此严控住三百多对父母。他能想到的法子,唯有战国商鞅所立的什伍连坐法。五家为伍,十家为什,彼此监视。一人违法,邻人若不举报,则五人连坐受罚。这时听来,若每五家有一个摩尼教徒,便能更严密威吓、监控。哪怕少数人敢有违抗之心,也迅即会被友邻制止、告发。
  他心里一寒,这等人若是得了势、掌了权,天下恐怕都要这般如法施行。摩尼教徒如今已有数万,若不制止,定会成倍增加。若这般分散安插在民间,再行什伍互监之制,那时便人人寒噤、户户危栗。
  之前听到方腊作乱,毕竟远在江南,梁兴其实并无多少忧虑,此时才感到切身之危。当今朝廷虽弊端重重,至少从未如此强挟严控于民。即便王安石,效法商鞅什伍之制,推出保甲法,初衷也只在于训练乡民习武,联手抗击盗贼,以保地方安宁,而非对内辖制,叫百姓彼此监视、互纠互斗。
  梁兴忙几口吃完羹饼,从腰间解下钱袋,数了二十文钱放到桌上。梁红玉见到,原本要争,但话未出口,旋即止住,只笑了笑,继续吃起来。梁兴心中甚是感慰,却不敢再看她,望向一旁,等着梁红玉吃罢,这才起身说:“走,去寻另一路人。”
  两人一起往内城走去,一路上却都未发觉有人来跟。
  行至龙津桥,梁红玉望着桥下说:“楚澜诈死逃开后,手下没有几个人。上回在芦苇湾,他请了这桥下头的安乐团逃军,那团头匡虎死在芦苇湾,安乐团恐怕也散了,楚澜就更没帮手了。”
  “他若识趣,便该离开汴京,远远逃走。他却不肯服输,极力寻找紫衣人,自然是想以紫衣人为质,与方肥交涉,讨回自家原先那权位。”
  “他跟我说,是因不愿伤及无辜,才与方肥成仇。”
  “不愿伤及无辜?”梁兴顿时苦笑一声,“那个蒋净又有何辜?一心只想报恩,却被他夫妻拿来替死脱身。钱财只会移人心智,权位却能夺人天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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