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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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的人侧耳倾听,神色专注地随君瑶的话思索着。唯有赵松文越发不耐,他嘲讽地冷笑:“说了这么说,都是推测,根本没有证据!”
  “谁说没有证据?”君瑶反问,她立即拿出明长昱所画的那张鞋印图,说道:“一得知凶手会从石桥上船后,我与侯爷便立刻查了船顶,并在上面发现了脚印,脚印从船篷中央开始,往贾伯中舱室窗户的方向延伸,还有几个方向相反且模糊一些的脚印。当日起雾,地面湿滑,凶手的鞋底也不会干净,自然就容易留下脚印。只是船舱内的地板木质有些糙,不易落下脚印而已。”她将鞋印图展开举起,说:“侯爷以及各位大人,都熟悉这鞋底的花纹吧?”
  寻常百姓没精力在鞋底留什么花纹,官员穿的鞋靴精细些,为防滑做了花纹。但不同的官品有讲究,花纹和靴钉不能一样。隋程没空研究这些,一旁的李青林看清楚后,说道:“这是七品以下的官吏或吏员鞋底的花纹。”
  在场的,七品以下的人只有顾恒子和几个无品无级的胥吏,排除当日没去过船舫的,能拿出鞋来比对的人不剩几个。
  君瑶看向失色失语的顾恒子,问道:“顾县丞,你能把你的官靴拿出来做比对吗?”她指了指鞋印图,说:“这鞋印后跟有些磨损了,花纹看不清,总不能所有人的鞋底这处都磨损成这样吧?”
  顾恒子全身僵硬,表情凝滞着,似灵魂出了躯壳。
  其实他早知,今日他无论如何,都已是走到尽头了。经过昨夜,还有谁想不透他所做下的事?他只是觉得异常嘲讽,为何身败名裂的人,不是严韬呢?他反而听见严韬义愤填膺地质问自己,可笑。
  “昨夜调走驿站守卫的人真的是你?”严韬失望至极地看着他。
  在顾恒子看来,严韬的模样高高在上,让他非常反感。他勾唇冷笑:“你说呢?”
  严韬面色铁青,颤着手将他一指,怒声喝道:“我如此相信你,你竟然做出这些龌龊的事情来!”
  “龌龊?”顾恒子似被戳到痛处,瞬间凌厉十足,眼神锋利如刀,逼视着严韬,厉声道:“再怎么龌龊,也抵不过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人前和气亲近,人后便给你一刀,甚至毁坏他人一生要好吧?”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不知为何这两人竟互相指责起来。只道原来这看似友好默契的知县与县丞,原来也如那些会彼此算计的官吏一样,背地里勾心斗角。
  严韬眯了眯眼,神色有些慌张,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顾恒子越发鄙夷,反而站定面向隋程,拱手说:“御史大人,你可曾记得我送给你的画?”
  “画?”隋程愣了愣,好一会儿想起来,“哦,那幅画啊。”他眉头紧蹙,根本记不清那幅画里的内容,且不知画被收捡到何处了。
  还好君瑶看得懂他的心思,从那些她早就备好的物证里拿出了那幅画。
  “其实顾县丞在送画的时候,御史大人就猜测是否有别的深意。”君瑶将画卷展开,同样放在小案上,“之后我将画给了侯爷,侯爷推测,顾县丞是想暗示科举作弊一事。”
  严韬豁然一惊,立刻转身看向那幅画。他饱读诗书,腹有经纶,看了片刻之后,自然就知晓了那画中暗含的深意。
  画中所题的诗,是温飞卿的诗,所画的场景,是温飞卿为同场八名考生替考之事。题诗后的日期,却是五年前他与顾恒子一同参与的会试。这分明暗示着当年那场会试,与画中所绘事件一样,有人做了弊!
  严韬原本木然的脸色瞬间充满愧疚和懊悔,内心甚至无比羞耻。他僵持的面部有些颤抖,似岩石渐渐皲裂破碎。他过往的半生,自诩光明磊落,为人正直仗义,为官清廉勤勉,可五年前的会试,是他此生无法抹灭的痛悔。他本以为这事谁也不会知道,将永远烂在他心里,永远如刺一样扎在心头,却不知还会有人当场揭开的一天。他此时就像刀俎上的鱼,被人剥光了鳞甲,浑身血淋淋地任人宰割嘲讽。
  顾恒子鄙夷讥讽地看着他,讥诮地问:“你举荐我来做河安县丞,到底是为了羞辱我,还是可怜我同情我?严韬,你毁了我的一切,欺骗我这么多年,竟妄想我屈居于你之下,任由你使唤摆布?”
  严韬张了张唇,却发现唇颤抖得厉害。他想解释,却发现任何言语都如此惨淡,甚至未说出的话语,都化作利剑似的,一刀刀宰割在心头。他曾经做错了事,痴心妄想地想用自己的方式来弥补,可事到如今他才知道,过错就是过错,它如无底洞,比海深比天高,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
  满堂的人安静无声,一道道目光直直落在严韬身上。此时此刻,严韬的形象完全坍塌了,曾经务实为民的知县,成为了一个作弊作假的骗子。
  君瑶无声轻叹,思绪回归当前的案件,盯着怨恨不甘的顾恒子,问道:“所以,顾县丞是认罪了?”
  顾恒子满腔的怨怼与恨意慢慢地堆积着,似烈火一般喷薄而出:“是!贾伯中的确是我杀的。是我安排了风雅社的解散聚会,是我安排了贾伯中的休息舱室,也是我引诱严韬去与贾伯中对峙!这一切都是为了解恨!我恨他欺瞒我,恨他利用我,恨他毁了我,恨他每日在我面前做出一副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模样……”
  堂上的气息,在他一声声低吼中变得压抑,君瑶蹙了蹙眉,问:“贾伯中那时会去舱室休息,也不是偶然吧?”
  顾恒子似被点燃的鞭炮,瞬间爆发后,又冷却下来,仅剩颓丧松散的灰。他嗤嗤一笑,说:“是我让他去的,我告诉他我手头有他作假的账目,让他在舱室里等我。否则我就将账本交给御史。”
  君瑶侧首,稍有些不解贾伯中与顾恒子的关系。其实深思细想,就能明白过来。这两人同流合污,又怎会不抓点对方的把柄呢?两人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既怕被他人知晓,也怕被对方出卖,暗地里互相猜忌着。如今又是御史视察的关键期,贾伯中虽不知道顾恒子到底有什么目的,却不敢掉以轻心,只好按顾恒子说的,在舱室中候着。
  所以,顾恒子突然出现在那舱室中,贾伯中并不意外,甚至没有大声呼救。
  “韩愫与燕绮娘当真进过房间?”君瑶问,“那时你又在哪里?”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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