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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叶晴空她们说的那些话后,谈易久久不能释怀。在给岳龙雨上最后一节课之前,她抽空去拜访了高中班主任宋延章。
  宋老师今年带毕业班,这几天正是清闲的时候。
  谈易登门时,宋延章正在煮茶,笑盈盈地喊她进来。
  “不用脱鞋,地上凉。”
  谈易早知道他要这么说,她自备鞋套,在玄关换上,把手里提着的糕点和牛奶放在客厅桌子上,乖乖走过去,坐在宋延章对面的蒲团上。
  两人隔着个矮几,上面排放着茶具。宋延章煮的是陈白茶,盛在小小的天青色瓷杯里,从茶盘上推到谈易跟前。
  色清淡,气芳香,味甘醇,谈易心静下来。
  “今年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宋延章弯腰,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掏出一个铁皮曲奇盒子,打开来递给谈易,示意她别客气。
  往年谈易都在年关附近来拜访看望,所以宋延章有此一问。
  谈易解释,说自己已经在小马市找了一份工作。
  宋延章听到她在当辅导老师,动作一滞,像是在斟酌措辞,隔了好一会,才说:“回来也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现在编制是不容易进,不过也说不好,你……”
  谈易心里一暖。宋老师没有表现出失望,而是尽可能的给予理解和支持。
  “宋老师,我没想过当正规编的老师。”谈易低声说,“我觉得,挺难的。”
  宋延章不解,“你指哪方面?”
  谈易坦言:“在辅导学校,和学生的相处时间短,主要是给他们补差补漏,这不难。可如果是做像您这样的老师,我怕我担不起责任,误了他们。”
  插手别人人生这种事,谈易没有信心能做得很好。
  宋延章听懂了,他唇角有笑意,给谈易又倒了一杯茶,说:“二十五前,我刚站上讲台的时候,也怕。我怕台下那些小崽子们不喜欢我,跟我对着干;也怕他们太喜欢我,我的话没有威慑力。”
  谈易笑开了,问:“结果呢?”
  宋延章说:“结果,我每周一三五,做知心大哥,周二四,当法西斯。毕业的时候,有学生给我递信,说她学成了,第一个给我诊断。我心说诊断什么呢?一翻毕业联络册,嗬,她选的是心理学专业。这小丫头,觉得我八成是有精神分裂症呢。”
  谈易笑得欢,笑着笑着,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一点热,她说:“宋老师,我们都很爱你。”
  宋延章坐直身子,双手搭在膝头,说:“我是运气好,碰到你们这些孩子。小孟她……运气就差些。”
  孟老师是宋延章的妻子,从前也是天宁高中的老师,教英语。
  她的事谈易听说过,从教第五年的时候,她们班里一个女孩早恋逃学被她发现,她介入干涉之后,女孩情绪崩溃,一周后卧轨自杀了。
  女孩的家长从家里找到她的遗书,里面用十分痛恨的语气,将对人生的失望归结在孟老师身上。
  那时候,孟老师正怀孕四个月。被找上门来的家长,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狠狠地打耳光。
  此事一度闹得沸沸扬扬,上了几次热搜新闻,网友们戳着这个“失德教师”的脊梁骨骂。觉得打巴掌太轻了,要一命抵一命才能偿还。
  最后她引咎辞职,远离了教师这一行当。
  那之后很久,天宁高中的老师陷入一种消极情绪里,不敢管、不敢说,遇事不过轻描淡写,整个学校陷入一派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乐氛围中。
  谈易微微垂眸,忍不住问:“孟老师,她后悔吗?”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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