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京华 第67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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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寂的一霎,像退回到恭王府的长廊内。
  他说,他说不得不走,她说她不得不留。
  谢骛清长久不语,久到她心里慌:“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六国饭店。”他答非所问。
  “接你的车在门外,”谢骛清又道,“航运公司门外。”
  听筒长久握在她的手里。难道现在就走?斯年还在学校,哪里来得及。
  “我有亲人到京了,想见你一面。”他说。
  何未略放松,在白连衣裙外套上大衣,仓促而出。
  一辆黑色轿车等候多时。不晓得是什么亲人,他难得如此郑重,派车接她。
  初秋的北平,满目金黄。
  轿车驶过宽敞的大路,转入东交民巷的入口。
  那里拦着铁栅栏,轿车将她放到东交民巷外,本想驶入,不知为何被拦下,说是今日东交民巷这条窄路上都不可过汽车。天将黑,有人步行走入,去德使领馆的邮局给亲人寄信,问刚下车的何未,德领事馆在何处,她给指了地方。
  她走上通往六国饭店旋转门的石路,穿过旋转门。
  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毯里,没一点点声响。玻璃门从她背后旋过。
  十几步远的地方,等着她的男人立在那儿,地毯尽头,红木楼梯下。军裤军靴,许久未上身的装束。白衬衫是熨帖合身的,衬衫的立领没系,微分开……他永远都像初见那夜,像那个久负盛名的少年郎。
  谢骛清像等了很久,到背着手,把玩着一根黑色钢笔。他仿佛有心事,以指尖不停顶开钢笔笔帽,细微规律的“啪嗒”扣合声,反复在他手心里响起。
  像旧时更漏的水滴,一滴滴数着时辰。
  他看到何未的一刻,钢笔帽被彻底扣上,被递回给身后的一个年轻人。那人是陌生面孔,想来是从奉天带回来的。
  “外边被人拦着,是出什么事了?”她警觉地轻声问。
  “没什么,”他说,“保定的同学会。”
  何至于这样巧?
  六国饭店的舞厅门外,摆着一个宾客牌子,牵头的照旧是邓家小公子,名字在头一个。当初这牌子上的名字,就已让只宴客名流贵胄的泰丰楼老板诚惶诚恐,如今这上头的名字,有的早落魄无名,有的却是比过去更不可攀的大贵人。
  保定的军校关闭于上一次的同学会后,时至今日,许多年轻人都淡忘了这个曾培育无数名将的学校。但一见到名牌上保定同学会,却像被提醒,回忆起过去这所学校的辉煌。
  宾客牌下,最末尾还列着西江讲武堂、云南陆军讲武堂等七八个讲武堂的名字,这些学校有些早消失于世,难得存留的也已经改了称呼……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昨日重现。
  门口的士兵,见是谢骛清,直接开门放行。
  舞厅内,到处都是穿着军装的男人,十几年前的军装。因各自来自的省份不同,军装式样都不同,还有些毕业后弃武从文的,找出读军校时的制服穿了。
  像回到了辛亥革命的时代。
  每个铺着白色桌布的酒桌,沙发,还有舞池旁在交谈的男人,都不约而同地对她行注目礼,隐晦,而又礼貌。对他们来说,何未年纪轻,算小一辈的人,但她是谢骛清的妻子,该有的礼节不可少。
  “这都是你的朋友?”
  “昔日同袍,还有学生。”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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