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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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貌的女婢玉手捧起香筒又添新香。
  众大夫于雕云画屏后行出,为首一相貌平平的布衣老者捻须道,“若三五天内人能清醒,性命便已无碍。”
  他是京城最大的药坊百草阁的主人,一双回春妙手不输宫中太医。
  荣夫人遂放了心,正欲感念,却听老者又道,“难在公子的腿,早有陈年旧疾,又添新伤,且于冰天雪地中受寒,只怕积重难返,回天乏术。”
  数十位京中的名医经多番确认,终于借德高望重的老者之口给荣家上下一句准话。
  荣夫人心痛如刀绞,顾不得高门大家的面子,泪水涟涟,饮泣不止。
  荣昇看着荣昊扶着母亲去了廊外后厢,脸色如死人般青白。
  荣颖身背的罪孽是整个荣家的罪孽,受到业报的只有他一人。
  荣颖因他的自负付出代价。
  以后的荣颖连做影子的资格都一并将被剥夺。
  自古世家高门的荣华富贵皆如火中取栗,笙歌舞影,玉辇高阁,不过是别人眼中的盛景罢了。
  身处局中方知个中滋味,实是有苦难言。
  荣昇绕行画屏,掀开玉床帷帐,见荣颖沉沉闭目,脸色灰败,倚在繁复华美的云绸之上,瞧不见那双桃花眼中的算计,显得有几分单薄脆弱。
  一枚不知来处的玉扳指晶透莹亮,像是心爱之物,严丝合缝困囿于养尊处优的手心。
  若他醒来知道自己的情形又当如何?
  荣昇闭目,不敢再有联想。
  “是秦王府的人。”
  荣昇回头,见荣尚书不知何时立足于他身畔,遂问道,“父亲如何得知?”
  荣昌海官场浮沉许多年早已阅尽千帆,一双混浊精烁的眼瞳像藏着暗勾,即便榻上昏沉不知生死的人是他的骨肉,亦能沉着分析利弊,陈述事实,“已审过他身边的那个丫头,说是当夜正备马车,见一蒙面之人越墙而入,将她与车夫捆绑一处,威胁道出主子的下落,情绪极为不稳,口口声声为兄长报仇,丫头挣扎时扯掉了那人腰间的令牌。”
  荣昇接过了荣昌海递来的令牌。
  这令牌漆黑如徽州宝砚,玄铁所制,略显陈旧,西北军旗刻于其上猎猎昂扬,荣昇大惊,“赵茗!”
  除了赵茗,西北军中还有谁有一个与荣家有仇的兄长?
  荣昌海道,“就算是赵茗,如今也不能是他了。”
  荣昇背后冷汗迭出,转瞬想明白了个中关节。“父亲这是要搅混京城的水!”
  荣昌海道,“西北军出了名的护短,已死一个宁珂,秦王重情义,想必不会再看身边亲信出事。黑甲会替赵茗背了这桩罪。黑甲为何要对付荣颖?是为了打压荣家的气焰。打压荣家就是打压士大夫,士大夫维护的是天家的利益,秦王殿下,这是有了僭越之心啊。陛下如今缺的只是一个惩治秦王的借口罢了。荣家何不顺水推舟递上这个把柄?”
  荣昇道,“父亲如何知陛下与秦王不复从前?秦王殿下可是在小周山拼死救过陛下。”
  荣昌海道,“陛下暗中幽禁太后,西北军凯旋归京陛下未曾亲迎,虽不失礼数却不复以往热切。天家无情,泼天的恩德比不过相背的利益。秦王兵权在握,民间知秦王不知天家的情形日益渐增,你当陛下都无耳闻?如今陛下能真正信任与倚仗的除了先帝的辅政老臣,便只有六部,而六部以荣家为首,你妹妹一日是皇后,荣家的利益一日便与皇室不可分割。”
  荣昇看着自己的父亲道,“荣家的兴盛就这般重要?你看看荣颖,他双腿已废,到这最后一刻还要被物尽其用!”
  荣昌海拂袖冷声道,“你且回去拜明堂之上列祖列宗的牌位吧,今日话多了。”
  荣昇愤然离去,车马回府,即入祠堂,跪于蒲团之上,顿生无力之感。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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