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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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座无窗地牢,四面石墙,只一扇低矮木门通向外界。
  常歌坐在低矮木榻上,这里看不到天、分不出夜,他不知已被关了几天。
  有人一把推开低矮的木门走了进来。木门打开的一瞬间,呼喊、火光、悲鸣透过这扇小门瞬间透入了原本安静的地牢。
  是祝政。
  而他的手中,是一枚火焰烙铁。
  他握着这枚看起来不知是否炙热的烙铁,望着常歌。常歌坐在榻上,也望着他阴婺的王。
  祝政抬手。
  常歌没有反抗。他只感到脸上如烈火针刺,如银针入心,极小的伤口却刺痛了他的心。这痛苦透过眶骨透彻头颅,此前的不解、悲伤和一丝丝的期待全部在这痛楚中凝聚。
  一股怒意混杂着怨恨升腾而起,却被心中抽搐的悲凉化解,这凉意自心脏起,冷了他的身体、冷了他的魄,冷了他的心。
  常歌眼睛有些模糊,透过泪水恨恨地望着他曾经的天、曾经的地,曾经他视作生命一般的人。然而他却忍了忍,将泪水憋了回去。
  常家人,从不因痛楚而哭,这是没出息。
  祝政一把丢开了烙铁,他别开了脸,背着光,看不清在阴影中的神色。
  小木门透入的悲鸣厮杀声近在耳边,却又远到与二人无关。
  祝政从腰间摸了钥匙,走近常歌,一向镇静的他,背着光低着头开始哆哆嗦嗦给常歌开锁。
  祝政开锁的指尖在颤抖。他全然不理会常歌,只一心对付着这镣铐钥匙孔。这孔并不算小,他在钥匙孔附近划了数道划痕,也没对上钥匙孔。连续试了许多次,极不容易才开了锁。他甚至,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镣铐打开之后,祝政一把拉开镣铐,揽着常歌的肩膀将失魂落魄的常歌拽起,走到一面石墙边,摸了摸墙上的一出不起眼的地方。
  一扇石门打开,里面是昏暗的甬道。
  祝政一把将常歌推入甬道,将一个锦囊慌慌张张地塞入他手中,将沉沙戟丢了进来,又狠狠关上石门。关门前,常歌仿佛在一片痛苦和混乱失神中,听到他说:“别再回来。”
  别再回来。
  常歌怔怔望着这扇完全阖上的石门。脸上的伤口仍带着火辣辣的疼,触碰到,像是有银针在皮肤上跳舞。
  他想起手中的锦囊,拉开是一些药品和……一小片铁面具。他摸了摸这片面具。是自己高挺的鼻子、是自己深邃的眉目轮廓。
  常歌咬牙,一把将锦囊狠狠地掷在地上。
  祝政……居然是早有预谋的。提前打好了贴合常歌面容的面具、提前备好了烧伤药膏。他方才还在心中说服自己,也许是一时情急、也许是一时冲动、也许他……也不想的。
  然而这锦囊却像一把真实的剑,死死地插在了常歌的心上。
  他一拳打在甬道石壁上,接着又是第二拳、第三拳……方才的不舍、迷惘尽数被愤恨压制。坚硬的石墙擂着常歌的掌骨,闷闷的挫痛也让他不管不顾,似乎手上越痛楚、他反而能好受一些。
  常歌终于打累了。缓缓收了手,却感到那股愤怒又升腾起来,对着石壁狠命一踢。他被石壁挫伤了脚,钻心的疼让他不自觉地歪了身子,靠着石壁,时而悲,时而笑。
  “待歌平定凉州乱,予为将军卸战甲。”
  临行前的一语。
  现在回想起来,这“卸战甲”的含义,常歌理解的全然不同。至少,不会是凯旋收押、天牢鸩酒、地牢烫伤中的任何一项。
  此前,常歌只以为是他越来越不懂他的王,只能看着他在朝堂谋略、权谋心计中一步一步沉溺,从温柔的少年一点一点黯淡、又逐渐变得阴晴不定。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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