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心之算(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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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苏明咬牙不语,握成拳的手止不住颤抖,被花春想紧紧握着才没情绪失控。
  兰氏道:“我初嫁你爹,也有过一段夫妻恩爱举案齐眉的日子,可到后来生下你后,我肚子上留下好多孕纹痕啊,”
  她指自己肚子,言之凿凿,“你爹他就厌了我,厌我产后不再身段妖娆,厌我产后不再像以前那般对他温声细语百依百顺,厌我身上总有奶孩子的屎尿味,厌我颜色暗淡不再年轻……”
  这种男人这的确是让人憎恶的,兰氏掏出锦帕擦涕泪,咬牙切齿起来,“他厌弃我了,不待你满月他就带了那个贱蹄子回来,还是从风尘之所花大价钱赎回来的!容苏明你拍着良心说,你爹他这样做他对得起我吗?!”
  低声哭泣变成失声大哭,兰氏憋在心里二十几年的委屈终于在今夜找到发泄之口,肆无忌惮地就这么发泄了出来。
  哭着哭着,她就捂住心口,痛苦地从椅子上软跌到地上,额角颈上青筋凸起,直至哭不出声来。
  再开口,嘶哑的声音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是凄苦了二十多个春秋的酸楚,让人闻而心悲,“容苏明,你倒是说啊,你爹他这样他对得起我吗?”
  最后一句话被凄厉地嘶吼出来,破了尾音,却听得人心里发寒。
  花春想只从母亲花龄那里听说过几句关于容觉在生意场上的风评,而至于这位为人如何,她就一概不知了,乃至于对于兰氏所表所言,她虽同情却也保有怀疑。
  兰氏再可怜又如何?花春想只想拉着容苏明离开这里。
  几乎每个人都想跑来她的阿昭面前诉说凄惨和委屈,或博同情,或求原谅,或讨利益,那么多人都想从阿昭这里拿走点什么,却又有谁真正在乎过她家阿昭的喜乐和苦悲吗?
  没有,没有一个人呢。
  反观身边人的反应,牙关紧咬,盯着兰氏,呼吸加快却一言不发,明显是在生气了。
  花春想头一次见到容苏明这样被人用言语诘问住,她心里道,既然她的阿昭牙关紧咬答不上话,那她这个为人妻的便来替阿昭出头。
  抬眸直视过去,紧紧盯着对面跌坐在地的兰氏,姑娘原本柔弱和善的神色变得犀利且敏锐,“夫人这话可实在是问错人了,公爹是否对得起您,这本就是您夫妻二人间的恩怨纠葛,苏明为人子女的,您叫她如何言说先父之对错?您非要如此问的话,不就是要硬生生把大不孝的屎盆子往她头上扣么。”
  “......”擦泪的兰氏顿住手中动作。
  以往她只要把这一套搬出来,苏明那耳朵根子软的就准会投降,任她要提什么要求都可以,今次失算,半路杀出花氏女这个不省油的灯。
  兰氏想了想,哭诉道:“我身为你婆母,虽不知你此言何意,但也绝对没有害我儿苏明的意思,花氏,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作何要如此挑拨我与苏明的关系?”
  兰氏恍然想起什么般边哭边叹道:“你放心啊你放心,我一个半截身子入黄土的老婆子,我是绝对不会和你争抢内宅的掌家权柄的,你如今有个孩子傍身,苏明爱子,便是你将这容家内宅翻了天,苏明也绝对不会将你如何的,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讨债鬼,对外人都是和颜悦色无尽包容,只会对我这个亲生母亲横眉冷对恶言恶语啊........”
  一言不发的容苏明突然动了动被花春想握在手里的手,她像是被人触发了什么开关,慢慢从僵硬无措中缓回神来。
  花春想偏头看过来,只见这人将单手横收到身前,半垂眼眸看向坐在地上不断小声抽泣的妇人,唇边带了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仿若摩柯迦叶拈花一笑,低吟诗词,似看透一切,又似单纯无知:
  “老大那堪说。似而今元龙臭味,孟公瓜葛。我病君来高歌饮,惊散楼头飞雪。笑富贵千钧如发。硬语盘空谁来听?记当时只有西窗月。重进酒,换鸣瑟。事无两样人心别。问渠侬,神州毕竟,几番离合?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正目断关河路绝。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这是辛忠敏的《贺新郎》,花春想不知容苏明此时念它究竟是何意思,正在抽泣的兰氏却猛然顿住身形,连哭声都一下被收住。
  “这是爹爹见过林士则林叔叔后吟诵的诗词,亦是爹爹大去前所留,阿娘可知否?”容苏明哈一声大笑,眼底在烛光倒映下泛出隐隐水色:
  “阿娘不知么?阿娘当知的罢,犹记那时夜色不算太深,我到咱家一座别院找阿娘,被陈家母带到后院看他儿子与人妇野合,我唤阿娘不应,只能一遍遍背诵爹爹遗言,‘老大那堪说。似而今、元龙臭味......’,啧,”
  说到这里,青年人好奇地歪了下头,“若照此算来,陈卯的年纪怕是有些对不上罢......”
  “容笨笨你住嘴!!!”兰氏大吼一声扑身过来,容苏明按住花春想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则被大力冲过来的兰氏捂住了嘴,还差点被兰氏从椅子上撞翻过去。
  方才容苏明的话既震惊了花春想,又不知戳在了兰氏哪根心筋上,叫兰氏生出如此剧烈的反应。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笨笨,求你不要再说了,”兰氏不住摇头,泪痕遍布的脸上露出恐惧神情,态度近乎哀求。
  连声音也放得极低,生怕被旁边的花春想听去,“笨笨你乖,你最听话,娘不过是怕你学你爹冷血无情样,抛妻弃子换新欢,毁了好好一个家,可你张口却是想要你娘亲的性命,笨笨,你们老容家的人怎么能如此对我呢,嗯?”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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