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珠玉_81(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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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之后,柳菥之病竟愈发添了症状,如今竟是清醒的时日少而昏沉的时日愈多。府里柳老太太、谢夫人见柳菥之病来势汹汹,竟如遇邪遭魇一般,一面延医调治,一面问卜求签、驱邪避魔,然却收效甚微,致使二位夫人并了芷烟亦是日日守在榻边以泪洗面。
  某日,柳老太君突发奇想,只道是这菥儿烟儿两兄妹,自小皆是一处教养,亦是心生感应,柳菥之病莫不是因了妹妹成亲而自己尚是孤家寡人之故?由此方心下生悲,致使百病丛生。念及于此,柳老太君越发觉得此念在理,遂又与谢夫人商议一番,不若便就此为柳菥寻一门亲事冲喜,想必柳菥之病便能就此好转。且宅中有人,亦可就近照料顾看柳菥,夫妇二人得以唱和相携,定较了孤身一人要好。
  谢夫人闻言只觉此言在理,便将从前有道士为柳菥批命曰“不宜早娶”之言亦是顾不得了,忙随之附和道:“老太太说得很是,如今烟儿已经出阁,何以作兄长的还未娶亲,亦是不成个理儿,如今便将亲事办了亦好。现下便请官媒来商量,寻觅适宜的人家,便是家世稍逊,嫁妆简薄些许,亦是无妨,彩礼不会少他的。只道是新妇恭顺贤良,能入内尽心侍奉夫君便可。”柳老太太闻言亦是首肯。
  此番婆媳二人议定,忙着人寻了官媒来,官媒亦是势利贪婪之辈,图慕柳家之势,便将这柳三公子百般夸赞,将柳菥的人才品貌吹得天花乱坠,却绝口不提柳菥身染重病,缠绵病榻之事。而不知情者贪慕柳家之势,欲与柳家攀附结亲之人亦不在少数。其中有一翰林官,女儿生得俊俏秀丽,只家世稍逊,便也欲凭亲女与柳家攀亲。遂便许了这官媒许多银子,令其替女儿说媒。随后那官媒便又来柳府二位太太跟前回复这翰林官女儿之事,又将此女的生辰八字一并携了前来,将此女容貌性情夸到了十分,只道是该女品貌过人、贤惠无双,直将柳府里二位太太说得心满意忺,心花怒放。
  只谢夫人尚且并不就此拍板定谳,忧心自古媒人十个做媒九个虚,怕自家心肝宝贝受那委屈,遂定要亲自见过那家的女儿才是。心下想了一个主意,念及孝华曾任职翰林,与翰林诸官有些往来,正可令孝华凭借己身关系将那翰林官并了女儿请至侯府,令她得以瞧上一回。此计既定,谢夫人便将此事告知与孝华。
  而孝华因此闻知柳府老太君欲为柳菥娶亲之事亦是心如刀绞,忙不迭往了柳母跟前苦劝,只道是如今柳菥几近神志不清,若是再因婚事闹上一场,只怕是难以冲喜,只会折寿。然柳老太君乃是一意孤行,铁了心只为以婚事来缓解柳菥之病。便是连一旁往昔里皆疼爱信赖孝华的谢夫人亦是罔顾孝华之言,又因孝华为顾看柳菥,常常宿在柳府之故,将芷烟亦是冷落了。谢夫人便也借机委婉劝说柳菥之事自有柳府里顾看着,孝华只需留在自己府里等候消息便是。岂有新婚未过几日,便令新妇独守空闺之理。孝华闻言,自知自己到底并非柳府中人,不过亲戚,不好十分劝。兼了心中真相亦是不可道明,遂他人自是不解不信。只得请了安行了礼后便从内里出来,往了柳菥房中探视。
  此番往了柳菥房中探视,柳菥早已口不能言。孝华握住柳菥之手,见罢柳菥那双颊无肉、骨瘦如柴的光景,不禁暗自垂泪。然即便如此,柳菥仍是凛若雪中寒梅,傲骨铮铮、既美且倔,见之兀自令人心碎。孝华屏退了众丫鬟,握着柳菥之手抚在脸颊之上,喃喃说道:“菥儿,你若尚能闻清我之言,便请你快些好了罢。如此这般下去,老太太、太太亦欲为你谋得一门亲事,届时将如何是好……”
  榻上柳菥似有所感,竟将一双翦水秋瞳睁得滚圆,一时之间眼眸中光芒四射,那本已干涸的眼眶竟倏忽间盈满泪水,将落未落。然不过刹那间,那眸中的光芒便逐渐黯淡下去,伴着泪水滚落之时,光芒便尽皆熄灭,双眸也渐渐阖上。榻边孝华见状,已是肝胆欲裂,柔肠寸断,亟亟道句:“菥儿,我从未退却,如今却是你欲率先撂开了手去?……”
  榻上柳菥闻言惟闭目垂泪,口不能言,不发一语。
  他二人便如此这般相对落泪半晌,孝华见柳菥似是无声无息,以为他累了睡去,方将掌中握住的手收入被中,悄然起身离了此处。遂不知柳菥转向里间的面上,双眼又忽地睁开,此番眸中眼神是一派决绝……
  ?
  ☆、第七十七回 一腔痴情随逝流水(五)
  ?  之后孝华遵照姨母谢夫人之命将那翰林官一家请至府中,谢夫人趁机见了那翰林官太太并小姐一面,只见那小姐虽并非生得绝世无双,不及自己爱子爱女远矣,然性格倒也恭顺柔和,想必成亲后是个能孝敬公婆、体贴夫婿之人,倒也满意。此番谢夫人与那翰林官太太商议一回,当即将这桩亲事拍了板,谢夫人又邀请妹妹孝华母亲谢姨妈做了媒人,双方约定尽快成亲,道是柳府里一切现成,将婚期定于下月。里间太太们谈妥,那翰林官太太便遣了自己的丫鬟将此事告知与外间的丈夫,而在此待客的孝华亦一并闻知了此事,便是往昔少有神色波动的面上登时亦是愁容满面,竟宛如失魂落魄一般。那翰林官察言观色,见孝华神色有异,便开口询问孝华出了何事,可是贵体欠安。孝华闻言方勉力回过神来,搪塞了一句曰不过念起心事,无甚关系。在府中置了席,内里二位谢夫人并了那翰林官太太坐了一席,外间孝华孝康两兄弟在书房中招待翰林官坐了一席。吃罢午膳,他一家子方才去了。这边谢夫人亦是忙不迭乘车回了柳府,将此事禀告与柳老太太知晓。孝华待送谢夫人登车后,方入内换了衣服,命人套车,往了荣府而来。
  却说这段时日因初冬已至,气候渐寒,煦玉冒了风寒,只得留于房中调养。又因自己亦是染恙之人,更不可就此前往柳府探望柳菥,遂珠玉二人对柳府为柳菥定下亲事一事,皆是毫不知情。
  当日正飘小雪,煦玉病得头晕脑胀,竟也记起这日是园中诗社起社的日子,便也挣扎着起身欲往了园中探视一回姊妹们赏雪作诗。贾珠见状,只得命众小子取来两套大毛衣服,服侍煦玉穿戴了,先将羽绒背心裹在里衣外,外罩云狐裘,又将鹤氅披上,罩上风帽。便连素昔皆不离手的撰扇也交与贾珠持拿,自己则笼着兔皮袖笼,手中还捧着一个小型陶瓷手炉。如此穿着停当,方才出了书房,往了园中来。贾珠见煦玉穿着臃肿,几近圆了一圈,哑然失笑曰:“不过是小雪便穿得这般夸张,若是那三九四九化雪之际,还不裹着棉被过活~”
  煦玉闻言倒也不置可否,只催着贾珠一道出门。此番园中女儿家较了平素更多,添了邢夫人的侄女邢蚰烟与薛宝钗的妹妹薛宝琴,又外加一个学了作诗的香菱。众姑娘并了宝玉见今日竟降小雪,又逢起社之日,加之园中人多,遂兴致颇高。随后见冷荷进来吩咐曰珠大爷林少爷欲进园中看姑娘们作诗。众姑娘闻言虽是发憷,然仍是一并迎上前来。
  只见珠玉二人领着两个仆妇从后打了伞,一路行来。众人见罢,只听煦玉问道:“尔等今日起社,何人做东,欲在何处,拟以何题。”
  闻罢此问,便是其中最为兴致勃勃、急不可耐的湘云亦不敢答话,作副社长的探春只得出面答道:“回林大哥哥,我们预备同往日一般,在芦雪庵赏雪作诗,大伙儿随份子。诗题尚未拟定。”
  煦玉闻言颔首道句:“如此,芦雪庵可布置妥当?”
  贾珠从旁见状,知晓众姊妹碍于煦玉在场,无人再敢随心所欲地施展,便在煦玉身后对跟前黛玉递了个眼色。黛玉见罢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颔首,随后便对煦玉道:“回哥哥的话,此事是妹妹的疏忽。妹妹料想今日天寒,哥哥正于房中将养,定不肯出来。亦不敢就此劳动了哥哥。遂便想只是我们在庵中待上一阵,倒也尚未布置……”
  探春闻言忙接着道:“此番林大哥哥既光降,妹妹即刻遣婆子去芦雪庵笼地炕、烧炉子去。”说着作势欲唤人。
  煦玉闻说这此时芦雪庵尚无地龙暖炉,登时便踌躇着不欲前往。
  贾珠暗暗对黛玉探春做了个好样的手势,方开口对煦玉说道:“我的好哥哥,且住了吧,那芦雪庵傍山临水,风雪一吹,只怕较了园里别处更冷,何况那处本为垂钓所设,窗大漏风,你本便病着,若再往那处冒了风,铁定躺下了。”
  煦玉闻言只得放弃前往,只道是自己先回了外间,令众姊妹们作诗,待做好后送来他跟前。随后便命了一题,令众人做:“古人尝作《雪巢赋》一篇,曰‘巢成雪至,雪与巢会;式瑶我室,式珠我廨;空无一埃,点我胜概’,此番便以此为题,五言七言皆可,联古风一首,限韵。”随后又补充一句,“此题不难,且快些做成,写了送出园来交我审视。”
  正说着,便见一婆子匆匆进了园中,对珠玉二人说道:“侯二少爷来访,已领着往大爷书房中去了。”
  珠玉二人闻言,只得忙不迭一道出了园子。众姊妹送至园门口,方一道转身往芦雪庵而去,一路上皆在探讨煦玉所命诗题是何意。而其中初来乍到的少女们因少识煦玉性子风度的,更是心生畏惧,只听香菱率先说道:“这题目我听着便不明白,此番我学诗不过几日,是不能够的,从旁观看姑娘们展才便可。”
  宝琴亦道:“林姐姐,你哥哥好生厉害,博古通今,开口便是前人文章。随口一句,徒留下我们在此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还道简单呐。”
  湘云则从旁快言快语地道句:“可不是这样?我们都见惯了,若非当时有事横插了这一杠子,她哥哥只怕连诗都吟成了,只我们还不解诗题呢。”
  黛玉闻言微笑,随后一手拉了宝琴一手拉着香菱说道:“你们且莫要就此认输,哥哥此题虽看似烦难,然却并非无从下手。”
  宝钗听罢黛玉之言笑道:“颦儿这是欲与林大才子一较高下~”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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